“这个呢?”“藏红花。”“毒爷爷你又胡说八道骗小孩!这些明明是野草,山上一大片长的全是!”“怎么胡说八道了?老子药园里种的东西,我说它是什么它就得是什么!有本事你玩药比我厉害,到时候你说什么别人也一样信什么!哼!”老人娃子吵嘴声时不时从那边药园飘出来,落在小苏家人耳里,哭笑不得。“毒老这人,有时候就跟老小孩似的。”苏老妇坐堂屋门口纳鞋底。再过段时间天就该凉了,先纳好鞋底,到时候给家里这些老老小小都做双棉鞋。苏老汉蹲廊檐底下,拿着劈柴刀给自己做烟杆,闻言笑道,“老小孩老小孩,可不是这样么?人年纪越大,心态越小,以后咱俩也差不离。”菜园里子立刻传出毒老头愤愤不平,“谁年纪大了?别以貌取人!老子只是长得老!”苏家院子静默一瞬,闷笑频起。断刀站在院中遮阴处,嘴角亦不可见的翘了翘。热闹间,两家院门外响起王川熟悉嗓音,“断刀大人,十二码头来人了,让给你送这个东西过来!”笑声静止。断刀走出院门时,隔壁小苏家院门也打开,好几个人挤了出来。苏二怒道,“十二码头找断刀大人?!肯定没安好心!”王川抹了下脑门汗珠,递匣子的手都是抖的,“我当时在村口给树浇水,那人突然冒出来说是十二码头的,差点没吓死我!”当时他险些以为自己要没了,慌起来抡起两腿要跑来着。要不是对方说有东西要给断刀大人,他绝对不回头。断刀视线落在那个匣子,巴掌大,表面平滑无花纹,很普通的陈旧小木匣。他眉头蹙了下,伸手准备接过,另一只手从旁斜出来抢先他一步,“等会,我先看看,大胡子给你送东西能安什么好心,不定里面装的是毒气!”毒不侵抢了匣子跑远才打开。毒气没有,整个匣子没藏阴手。只匣子中放了一张纸条,下方压着半块残破玉佩。我是长西“这什么东西?送个破玉佩?寒碜谁呢草他大爷!”毒不侵先把上面轻飘飘的纸条扔了,两根手指极为嫌弃的捻起那半块玉佩,准备继续扔。终日沉稳寡言的男人看到那块玉佩时,却猛地面色大变,上前飞快将玉佩抢了下来。将残破玉佩握在手中,看着上面熟悉的雕花纹理,以及玉面上不完整的几笔比划,断刀指骨泛白,手背青筋迸现,一双眼睛越来越红,整个脸部肌肉都在颤抖。毒不侵脸上嬉笑之色褪去,嗓音发紧,“断刀?”小苏家人也皆被吓住了,神色凝重下来,“断刀大人,这是咋啦?”药园子里,娃子们这时候才蹦蹦跳跳走出来,出来就看出气氛不对,几个男娃子被吓得一时不敢吱声。他们见过断刀叔叔最凶的时候都没现在看起来这么可怕。就像,马上就要拿起刀砍人一样。不说他们,把匣子送来的王川腿软得已经瘫地上了。他不是怕死才来送匣子,是因为猜测事情坑跟断刀大人有什么关联,担心误了大人的事才来的。早知道这么吓人他应该忽悠小小来送啊!甜宝站在娃子队伍打头,看着跟平常不一样的断刀叔叔,脑袋缓缓歪下,清凌凌的杏仁眼眸色变深,小嘴一点点抿起。疑惑不解。她不知道断刀叔叔为什么这样。但是她有点生气,有人欺负断刀叔叔了。轻缓脚步声接近,霍子珩不知何时从家里走了出来,俯身捡起地上那张纸条展开,看完上面的字后眉头下压。“想知玉佩之事,十二码头总舵一叙,恭候。”他将纸条念了出来。那块残破玉佩上,玉面是半个袁字。下一瞬,断刀攥着玉佩便往村外纵去,身形极快,气势挟风裹雨。“喂!喂喂!老子问你话你还没答呢,跑什么跑!”毒不侵眼底浮出急色,跺脚就要去追,“人家弄个破东西叫你去一叙你就去,有没有脑子!一准挖坑等着你了!他娘你倒是带上老子一块去啊蠢货!”“毒老且慢,断刀此行暂时不会有危险。”霍子珩开口。毒不侵怒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啊?万一有呢?老子去得快不定还能给他收个全尸!”“我猜那块玉佩跟断刀在世亲人有关,或许是他在世仅剩的亲人。大胡子会着人把玉佩送来,定然是捏住了断刀的软肋,既有软肋捏在手,他轻易不会要断刀的命。”霍子珩道,“你现在这般随过去,反而不好,届时他大胡子捏着断刀,让你反过来屠戮徒北村,你当如何?断刀又当如何?”毒不侵顿住,脸色冷得不能看。大胡子要真拿断刀来威胁他,他必定左右难两全。断刀……以那狗男人的性子,怕是会为顾底线原则当场自戕。草他娘。他只能看着对方往坑里跳。“他若敢动断刀,十二码头跟我毒不侵,两个只能活一个!”毒不侵一字一顿。小苏家人何尝不着急?眼看着断刀冲出去了转瞬没影,他们只能在旁干着急什么都帮不上。这种毫无用处的无力感在心头不断啃噬,难受得他们想哭,偏生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苏老汉眼尾发红,紧紧咬牙,“断刀大人是……被我们连累的。”苏老妇等人,愧怒交加,连话都说不出来。毒不侵横他们一眼,两手叉上腰,“狗屁连累不连累!那个胡子上长脸的早就没安好心!”“正如毒老所言。大胡子手里有那块玉佩,怕不是一时三刻了,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做引子,日后总有一日,他依旧会以此要挟断刀,不过是早晚。”霍子珩沉吟,“诸位莫急,这时候要沉住气,看那边究竟要作何再说。”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村里黄土路另一头,一个瘦高人影出现,闪闪缩缩,沿路跟打招呼的人点头哈腰。苏二最先发现对方,眼睛一下瞪圆,指着那方指头哆嗦说不出话,只觉颈侧又开始疼起来。看着那个明明很熟悉的人,他愣是觉得陌生。众人视线循着看过去,那头长冬已经小跑着过来了,边跑边不停抬手拭汗,眼神一如最初闪缩不敢正眼瞧人。到得近前,长冬扯起衣袖半遮脸,眼睛死死盯着脚下,“啊、那个玉玉佩我见过,以前有人在城里卖、卖玉佩,被十二码头帮主大胡子买走了——”毒不侵上前一把揪起他衣襟,身高只到长冬下巴,气势比长冬高十八个头,“你他奶奶说、人、话!”断刀拿着玉佩早跑了,你他妈刚刚冒出来的开口就提玉佩,千里眼呢?千里之外目视?冷笑一声,毒不侵空着的手在身上摸出黑药丸,二话不说就往长冬嘴里塞。长冬慌忙脖子后仰,不得不说人话,“玉佩是断刀大人小侄子的,人活着,安全!大胡子找不着!”众人,“……”听完长冬的话,不管是不是真的,心头也算浅浅松了一层。苏二吞咽口水,“长冬,你——”“我是长西。”众人,“……”“……”长西置身这种氛围,已经快要吓尿了,说话带上哭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传个话,诸位饶命,别别打我!”苏二再咽口水,“你是长西,那长冬是谁?会武功那个?”“不不不不知道,救命啊!”长西想跑,老高个子的汉子被小老头揪着,愣是多行不了一步。长西望天流泪。这时站在一旁的霍子珩低低笑开来,手里僵了半晌的摇扇重新摇起,“别为难他了,他的话是真的。如此,只需将这个消息传到断刀耳里,大胡子就奈何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