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毒不侵,“……”他僵硬扭头,缓缓对上断刀……手里的断刀。那玩意儿现在正对着他。“……你你又又拿刀对着老子?断刀,老子跟你玩完了,交情没了,绝交吧!”毒不侵气得哆嗦。他为了帮他从百晓风这哄出消息,谄笑狗腿低三下四连小厮都干上了!这混账东西居然要揍他?孙子!断刀抿唇,“揍一顿,死不了。”“揍你大爷!”百晓风笑了,悠然品茶看戏,心头被戏耍的憋屈大消,心情好得不行。“唔……”甜宝被耳边噪音扰醒了,小奶娃支棱起脑袋,抬起小手揉揉眼,小奶音软软的,“毒爷爷,断刀叔叔。”毒不侵跟找到了靠山似的,左跳避过一招,“甜宝,你断刀叔叔不是人,他要揍我!”断刀申明,“一顿。”就一顿。“你还想揍几顿?滚!你的底线呢?你的原则呢?不是不欺老弱妇孺吗!”我闪,我闪,我闪!甜宝总算清醒了,看清楚了毒爷爷跟断刀叔叔在打架。小奶娃脑瓜子有一瞬转不动。她帮谁?茶室不大,毒爷爷躲来躲去脑门都冒汗了。后头断刀叔叔越逼越近。宝急!断刀刀刀劈空,皱眉抽空回了句,“你不是老弱。”正抓耳挠腮的小奶娃闻言眼睛一亮,小手砰砰往胸口拍,急道,“小!小!我小!”毒不侵,“……”断刀,“……”两人有那么片刻错了招,毒不侵躲慢了半拍,断刀险险将要劈中老头的刀给偏了开去。百晓风看着在他眼前跟玩儿似的三个,笑容逐渐消失,两侧太阳穴突突突地疼,最后茶杯砰地扔到桌上,“够了!别演了!”仨停下,断刀皱眉抿唇,片刻后再抬眼,“这次真揍。”毒不侵腿一抖,草你娘。恰逢此时茶室门外响起敲门声,听风声音在外响起,“主子,大胡子来了。”“大胡子?!”毒不侵三角眼一下瞪圆,来精神了,“来得好,弄他!让他有来无回!”百晓风抬起眼冷冷瞅着他,“想在我望鹊楼闹事?在这里杀了大胡子,再顺势拆我一座楼?再顺便,给我冠个罪魁祸首的名头帮你们背黑锅?”毒不侵大惊,“诶唷你真聪明,怎地全猜中了!”百晓风站起,背手往外走,懒得再看面前仨东西,“本座警告你们,在我望鹊楼搞事儿,谁都跑不掉!你们真当我望鹊楼没有能奈何得了你们的东西么!”“在哪!”小奶音杀出,音节里都透着好奇跟兴奋。百晓风脚步一滞,拂袖而去,脸色漆黑。他走了,后头一老一小失望得不行。事儿不能闹。东西没得玩。俩开始把目光转向旁边,落到断刀身上。断刀,“……”目不斜视往旁挪了两步,“权宜之计。”毒不侵大吼,“权宜你大爷,受死!”大胡子在二楼雅间,靠窗坐在实木靠背椅上,面前精致圆桌放两把弯刃,于灯光下折射凛凛寒光。听到脚步声接近,他抬起嗜血眸子,“百晓风,你出卖我!”百晓风挑唇,慵懒入座他对面,“又如何?”“插手外城的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也非你行事作风,给我理由!”“本座看你……的胡子,不、顺、眼。”可并非人人都是中山狼百晓风再回到茶室,室内只剩断刀一人。小老头已经跑了。室内烛火飘忽,将男子高大挺立身影拉长,凭端多出几许孤寥。“哼,跑得倒是快。”百晓风坐回靠墙圈椅,没看男子,“长京十二里外安阳镇半月坡,石塘村,返乡养老的钱员外家小孙儿,在家极为得宠,衣食无忧,生活无虑。”断刀怔然。发红眼尾倏而濡湿。他呆立在那里半晌,烛光映照在他侧颜,半明半暗。“多谢。”他道,嗓音沙哑。百晓风眸色微顿,垂下眼皮,唇瓣几动才逸出声音,“不敢当。”真要说谢。整个大越百姓,都欠袁家一句多谢。百晓风站起身,低头轻掸衣袖,没有抬头去看男子晕红的眼,“世间多蝼蚁,需苟且才能偷生,但总有人会在心中铭记英雄,纵然微小如蝼蚁,也肯拼尽全力去保英雄骨血。”袁家男儿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一门十杰战死者七,最后袁家军未败于敌手,却尽数倒在自己人的屠刀。英雄凉血。可并非人人都是中山狼,袁家英魂亦算有所告慰。“桀桀桀桀!”窗外又飘来熟悉的诡诈笑声,且快速接近,顷刻打碎室内蔓延开的悲凉压抑气氛。百晓风跟断刀同时眼皮子一跳,抬头往花窗看去。凝目时小老头已经攀在窗棂上,翻身跳了进来。百晓风看到他就变脸,咬牙,“毒不侵,你还敢来!”毒不侵桀笑,搓着手走近,“诶呀气性别这么大嘛,老头以前不知道你竟然也有干脆的时候,算我看走眼了看走眼了,你毫不为难把消息告诉断刀,那我也干脆点!”小碎步走到月袍男子身边,毒不侵两手交叠身前身子扭啊扭,扭扭捏捏模样,侧身在男子手臂轻撞了下,“对不起了嘛。”断刀眼睁睁看着,额角突突冒青筋。“……”百晓风脸部肌肉抽搐,被他这副模样给整得差点吐了,“滚!一句对不起就想把事情一笔勾销?你当我百晓风好捏!”毒不侵肉眼可见的失落,又扭了下小身板,试探,“你大爷?”百晓风起手就是一记飞踢,“你大爷!”毒不侵架着小奶娃速退,哇哇叫,“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肩脖上,奶娃儿小奶音复述,“‘对不起’不一定能换来‘没关系’。”毒不侵拳头往手心一砸,“但是你大爷一定能换来你大爷。”断刀抓起两人就跳窗。后头是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小老头跟奶娃儿还看热闹似的扭头往后瞧,“又放箭了,没有这东西是不能打架怎么地?好歹也是一楼楼主,也忒不经激了,啧啧!”断刀,“闭嘴!”“行行行我闭嘴,老头大度,他既然回了你大爷,以往的事情老子就跟他一笔勾销了。”断刀端是沉稳的性子,此刻只想把这个能花样惹祸的东西给扔出去。忍气的结果是飞得更快。耳边风声呼呼,甜宝两只羊角辫直被风吹得往后拽起,夜色下一张精致小脸,愣是木有表情。望鹊楼顶楼茶室,百晓风恨恨撤下手弩,瞪着远处沉沉夜色眼刀杀人。难得当次好人,到头来又憋一肚子气。草他大爷!气着气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噗嗤声逸出口腔。百晓风冷哼离开茶室,回房歇了。就毒不侵那张能把死人气活的嘴,断刀能死才是奇了。每日里光气都能气饱,哀莫大于心死之类,怕是没时间想起来。还有那个小崽子……跟毒不侵凑一块,威力以倍计。“听风,去查,十二码头被砸背后,可有其他线索。”“是。”听风现身,犹豫了下,“主子,今日跟大胡子撕破脸,以他为人性情……主子日后需多加小心。”“他?”男子轻笑,笑声轻蔑,“他还杀不了我。”稍顿,又道,“找机会把话传到白奎耳里,大胡子把他几批货滞扣在云城码头,让他们狗咬狗去。”……不到一天功夫,十二码头总舵被人掀了的消息就传遍流放之地内外城。那个热闹劲儿能翻天。城里街头巷尾打架开盘的人都少了,尽聚在一处说八卦乐呵。“这一年多,隔段时间就有新鲜热闹可瞧,日子真是越奔越有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