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鼻孔喷气,“毒爷爷,大胡子叔叔,你们不会可以叫会的人帮我绑啊!”俩罪魁祸首异口同声理直气壮,“不行!你的脑袋不能落别人手里!”厅里静默一瞬。“哈哈哈哈!”百晓风跟白奎并肩进来时,甜宝脑门上的精神扫帚已经打蔫。…………暗牢里活口六人,陈尸一地。审讯活口时各种手段都用了一遍,没能撬开任何一张嘴。期间三个势力头领都在审讯室内,没让几个孩子跟进来,免得他们晚上做噩梦。走出审讯室,寒风迎面吹来,将暗牢里沾染的晦暗气息吹尽。片刻后,十二码头帮众把存放在暗牢里的尸体全部搬了出来。三十几具,一字摆开上衣跟裤子褪去,只留了条勉强蔽体的裤衩。这些人身上伤痕遍体,让人触目惊心。仨小子几乎难以直视。白彧跟甜宝则没有避忌,直直盯着这些尸体瞧。甜宝看得尤为仔细,虽然她不是很看得懂。师父说了,审讯活口未必能如意,可以从尸体上找线索。有时候死人比活人“说”的会更多。她想知道,死人如何“说话”。百晓风、白奎、大胡子、毒不侵四个大人皆站在尸体近前,面色如常。“这里面,有三人下胸处有狼爪纹身,我猜他们应是组织里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狼爪纹身属于哪个势力,我着人去查。”百晓风道。白奎颔首,“观他们面貌皆为高鼻深目,这是地域样貌,有别于大越人种,这方面也是一个线索。”毒不侵蹲下,一一翻看这些人手掌,又摸索他们手臂筋骨,“掌心、指腹有厚茧,素日里练的是刀剑,另外小臂尺桡腕伸肌跟腕屈肌较为粗壮,是常用臂内上侧发力导致。”大胡子两手一拍,斩钉截铁,“五罗剑法!寻常剑法多是内下侧手臂带腕部发力,只有五罗剑另辟蹊径,用的是内上臂!我六年前曾在陇西赤水码头跟人交手,对方用的就是这种剑法,老子当时差点死了,记忆深刻!”百晓风眯眸,“陇西赤水?陇西在大越东南边境,属外滩,赤水河跟大融银水河相交。恰好,大融有个归一阁,专替当朝权贵办事,三等门徒以上用的就是五罗剑法。”五小瞠目结舌,“……”尸体真的说了好多好多啊!大人们瞧着他们神色,各自眼底不自觉浮出浅淡笑意。这些话便是故意说与他们听的。江湖上的门道,要学的还多了去了,这次教他们的,便是心细如发。白奎端着张正气昂然笑脸,“既有了结论,是与不是,该轮到那几个活口说话了。”苏安又瞠目,“白伯伯,那些人如何肯说?”百晓风抱着铜制手炉,斜眼,“先生没教你们,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大胡子,“压根用不着他们开口,我们这方诈一诈,看他们反应如何便知答案了,小子就是小子。”这话说出来,真舒坦!苏安无比捧场,“大胡子叔叔,原来你也这么聪明!”众,“噗嗤!”大胡子,“……”艹。一事了,天高地阔。小子们带着甜宝在总舵到处逛,正大光明观光,连爬十二座瞭望塔。站在最后一座瞭望塔塔顶,近总舵码头,一眼望去,能将大片西南运河水域收入眼底,也能一眼观尽码头上忙碌景象。白彧跟甜宝两个挤在一方瞭望台,看那方河浪拍岸。运河大部分水域都上冻了,只有靠近码头的地方凿了冰,码头工们敢在年前把货物做最后整理,及后运往内城跟各个商家交货。重新开码头,也得等到来年春后。“现在事情有了点眉目,对方既然打上门来,自然是要礼尚往来还回去的。”白彧两手交叠搭在窗台上,“我爹跟干爹他们之后定会派人去大融国境追查,我想跟着去走一趟。”甜宝歪头,“为何?”“自然是去增长见识。”“那就去吧。”“啧,小甜宝,你咋那么不懂话呢?哥哥是在问你,要不要一块去?”甜宝眼珠子斜了下,“不去,我以后又不混大融,在大越见识就够了。”白彧惊讶,“可是大融的人差点就杀进徒北村了,咱不去搅了他们老窝,到时候人跟下饺子似的一波一波来,你不烦啊?”甜宝,“你是想叫我去当保镖。”“……”话别说这么直白,哥哥主要是还想活着回来。苏安苏文苏武把旁边几个瞭望台逛完了,也挤过来了,“大融的人都长那样吗?鼻子老高,眼睛又凹进去?”“这算什么?天下大了去了,长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长得像熊的,有鼻子长得像鹰嘴的,你们见过就知道了,只有咱大越人长得最好看!”白彧表情高深,摆出学富五车的范儿。仨瞧着他这模样,狠狠心动了。片刻后仨齐齐出手,联手揍师弟。“一块玩了这么久谁还不知道谁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啊?又想忽悠我们上当!”“揍丫的!”“别打脸,给白伯伯点面子,踹他屁股腚儿!”老狐狸,原来在这等着呢毒不侵、白奎、百晓风跟大胡子从暗牢出来,回到石堡客厅。气氛有些沉闷。那几个活口虽然依旧不肯透露任何信息,但是经他们一诈之后,结果已经呼之欲晓。“格老子,怎么就盯着流放之地不放了?跟那些大国比起来,流放之力这点地盘算个屁呀?值当他们这样前仆后继的过来送死?”大胡子怒骂。百晓风蛇眸轻睨似笑非笑,“话也不是这么说,想当初胡帮主的十二码头不也往徒北山前仆后继送死去吗?本座以为胡帮主应该最能理解那些势力想法才是。”大胡子被噎的说不出话。要是以前他还能开口反驳,一地之争跟一国之争能一样?但是现在他不敢说这话了。泱泱大国忌惮小小流放之地,未必是无的放矢。甜宝跟霍子珩的联合,加上几个未来无可限量的小子,加上百晓风的情报网、白奎的财富,再加上他十二码头的运输航线……种种条件之下,流放之地日后撬动一个大国,在皇室中搅弄风云,或许并非不可能之事。这么一想,他竟然有点血液沸腾,浑身热血之感。曾经打在自己身上的铁拳打到别人身上,光是想想都让人畅快。“来人,拿酒来!”大胡子大喝一声,把另外三人扯到石桌旁坐下,“如今情势已经逼到眼前,接下来该是怎么个章程,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谈!”石堡内宽敞,摆件大部分都是石制品,乍眼看去灰扑扑的,显得沉闷清冷。今日却因四人齐聚一桌把酒欢谈,让石堡多了点生气。酒上桌,先饮三大杯。酒气微醺间,白奎淡笑开口,语带自嘲,“这么多年来,我们三个势力盘踞流放之地,各有成就,虽然暗地里争斗无数,但是也算平衡。我白府这些年算来可谓诸事顺遂,久而久之少不得自满。而此次流放之地出事,白府倾尽其力竟然查不出半点有用的消息,还被对方遛的团团转,方才让我发现不足。说了竟觉有些可笑,当真是老了。”百晓风垂眸把玩酒杯,少有沉默。他又何尝不是?江湖都传,天下无百晓风不知之事。可如今看来他不知道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这又何尝不是他的不足?毒不侵抿了口酒,烈酒的辛辣味又把他辣的老脸皱成一团,“要我说,这次的事反倒不算坏事,有反思才有长进嘛。像我毒不侵也不是一开始轻功就那么好,不也是被人追着追着,为了活命才跑得越来越快么?话糙理不糙,都是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