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洁从被窝里爬出去,飞快拿了一大块烤肉回到被窝里。肉还是很难嚼,味道也不好,但饿疯了,只要能吃的都是美味。
她狼吞虎咽地吃完烤肉,舔掉手指上的油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觉得身上的力气正迅速回复,不再手软脚软的厉害,她开始有心情打量自己所身在的这处。这个山洞和赶路时住的山洞不一样,宽敞而干燥,地面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碎石和苔藓。她所在靠右的石壁边正是烧火的地方,火堆两边各拦了一块表面光滑的方正石头,上面置了专门烤肉的薄石板,上方石壁有常年烟熏火燎后的印记。再过去一点一溜儿摆着四个大小不一截面光滑的石制器皿,最大的那个足有她半人高、两人宽,最小的两个则和希瑞他们吃饭用的食盆差不多大,中间那个底面漆黑,大小在两者之间。
到家了。这个认知使安晓洁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甚至好心情地裹着兽皮被打量这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石锅对面有个洞,她进去看下里面装满了烧火用的树枝,下脚都难。空着的一点角落也乱七八糟堆满兽皮,脏兮兮的一动就扬起一阵灰,细看,底下还有黑色小虫爬来爬去。然而这已经比她开始呆过的地方好太多了。而且看着这么多东西怎么都不会再挨冻受冷了。
她心情很好的继续探索,沿着光亮往外走,拐角处她发现一个开口不大,不像天然形成的洞,她钻进去一看,里面堆了些内脏挖空被冻住的动物尸体,堆在一起血淋淋的骇人一跳。幸好以前在那个地方经常处理,也看惯了一堆堆猎物堆在一起的画面,不然非得吓出心脏病不可。
退出放食物的地方,转面,纷扬的鹅毛大雪便落入视野,风呼呼吹,大得眼皮都难睁开,她眯眼顶风往前走到光亮处,洞口外有个二十几坪的平台,她牙关打颤地走到边上,小心探出身子往外一看,哎呀妈呀,竟然是处山崖!
她恐高啊!!!
风鬼哭狼嚎地呼呼而上,安晓洁顿时一阵昏眩耳鸣、心跳紊乱,忙就地趴下,紧贴地面蠕动退回。
野人的家安在这儿吗?!!很容易掉下去没命的!!!
有什么比恐高症患者发现辛辛苦苦赶来的目的地是在悬崖更让她惊恐的呢?应该就是等她发现自己得在上面住好多好多个月吧。
当然,此刻安晓洁还不知道她之后会面对的命运,现在她只是惊恐的后退,直退回倒“L”形的洞里去,贴住离出口最远的石壁才觉得安全了些。她手心发虚,腿软地爬到被窝里蒙头躲好,眼神木木的。
到了现在,她再不能欺骗自己这还是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了。那么不同的两个世界怎么会是一个呢?
她早就发现不对劲了,野人那样快的脚程,在那么大的范围内看不到一点现代文明的遗留痕迹;动植物没见过她认识的;以为至少同是人类的野人其实是双性人……真相明显的就差甩到她脸上,她怎么可能不怀疑这已经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世界!?她只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就不用去面对。就像绝望溺水的人,哪怕知道抓到的稻草救不了命都不愿放开,自欺欺人。
她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安晓洁以为自己会哭,心里闷闷塞塞,难受的一塌糊涂,可是偏偏,那里像塞了一个盖子,情绪密密实实关在里面横冲直撞,就是出不来。
回不去又怎样呢?还是要活下去的呀。就像前面说的“她怕死,很怕”,回不了家她也不可能轻易做出放弃自己生命的事来,她想活。
可她做好从此作为野人的依附而活下去的准备了吗?成为他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最重要的异世里的野人真的是她认知里的“人”,而不是一种高智商的类人生物?那她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是个怪物?
“呼”想得太远了,她脸埋进手里使劲来回搓揉,长长吐出一口气。算了,不想了。什么都还没发生,到时候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拉下兽皮被露出脑袋,眼神呆滞地虚望着忽蹿忽降的焰尖,理智告诫她最好乘着野人不在好好表现以抱野人的大腿,身子却懒懒的不想动。
反正再怎么样,他都不会抛弃自己。安晓洁作死的想。
可天都黑了,野人一直没回来,这是离开山洞以后第一次和野人分开那么长时间,外面风雪那么大,野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安渐渐淹没原先任性的情绪,安晓洁焦躁不安,几次大着胆子跑到转角处去张望野人有没有回来。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感情,安晓洁都不希望野人出事。
怕自己呆下去胡思乱想,她决定找点事做。分别从角落堆着的兽皮和柴火堆里翻出块秃毛的兽皮和根一米左右长的树枝,树枝枝干还算直,两脚踩住树枝,把上面的树皮敲松扒掉,兽皮裁成长条,做成简易拖把。
之后的一夜,她饿了就吃点烤肉,吃好了就像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整夜做手工。
身体很累叫嚣着休息,等真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安晓洁张着遍布红血丝的眼,机械的将收拢的长兽毛结成线。到差不多两米就丢进石锅里去煮。这项工作不需要脑力就是费时,极为适合她现在的状态。
她揉揉胀痛的眼睛,毛线都浮了一锅,他怎么还不回来?!
安晓洁突然暴躁起来,她丢掉手里的毛线,三两脚将辛辛苦苦收集的兽毛全部踢散,来来回回烦躁地走动。
野人受伤了吗?是不是在某个地方等待她的救援?但除了等待,她还能做什么?她甚至出不了这个山洞!废物!她就是个废物!!!
安晓洁颓丧地靠着石壁滑坐在地,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后脑勺一下下敲向石壁。
不行!至少,至少要出去。就算救不了野人,她在这里,不过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她振作起来,开始行动。翻出堆在角落的兽皮,挑出质量最好的部分将之裁成半个手掌宽的长条,搓圆,编成麻花。安晓洁心无旁骛,很快就编出二三十米的长绳。因为不知道绳子够不够长,之前一晃眼没洗看,必须去实地勘测一下,安晓洁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指甲抠进肉里,轻微的疼痛让脑子更清醒了些。她软着脚,贴着壁沿往洞口走。
心悸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她忙闭上眼睛贴墙靠住调整紊乱的呼吸。
而此时,她离断口,还有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