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不容易弄出组合木桶,并成功通过木桶盖上的小孔控制怪鱼和长虫的进入数量,带着口罩和手套忍着恶心煮沸出了水,星期六躲在后头倒有些跃跃欲试,估计以为她在弄什么好吃的,阿赫却一点面子没给,弄明白是给他喝的,直接连水带桶直接扔回洪水里去了。
看他这样,如果不是生物本能就是他看见过这水喝死过人。可星期六表现的样子又不像是前者。这水确实喝死过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此刻反应那么大的缘故。安晓洁张张嘴,实在不知怎么跟他解释那水她已经处理过了。要用的词汇太复杂,何况是去说服一个有一定历练经验,形成自己一套生存方法的野人?直接武力镇压还比较靠谱。更重要的,现代时水煮沸后都不能完全杀死所有的细菌,她现在又怎么她确定这种明显严重污染的水只经过简单的煮沸就能饮用?野人早就掌握用火,他们难道就没试过将下头的水煮沸吗?不可能的。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偏得撞了南墙才肯明白。
安晓洁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隐约是明白为什么的,在她心里,阿赫的命始终没自己的重要。
最终,她的两条后路都被堵死。
真空袋里的水喝到一半时,阿赫停止了从她那儿接水喝的行为,同时霸道地制止星期六过去喝水,唯有白团子才能享受每隔一天半小捧的水。
心里明白阿赫应该不会白白送死,他的这种行为不至于带来死亡,可习惯接受“人不喝水很快会死”教育长大的安晓洁,眼睁睁看着两个大活人为了省水给她喝两天两夜没喝水,心中的感动无法用浅薄的语言来形容。她现在每天只抿一口水,剩下的水只提供她一个人的话再坚持两三个星期绝对没有问题。可她能眼睁睁看着阿赫和星期六一点水不喝么?在极度缺水的环境下,生存的欲望真的不会摧毁理智吗?她的武力那么弱,连挡的能力都没有。
开始感动了一会儿,安晓洁又开始习惯性担忧起自己的小命。在这里,她实在太弱了。一场风雪、一场洪水、野人不经意的一摔……都能轻易杀死她。
阿赫断水的第三天,洪水依旧没退。
一望无际浑浊的黄黑色水液比大雪还要让人绝望。
有半死不活不知从哪儿冲过来的活物,艰难抓住山崖不远处洪水中难得还未被淹没的树顶,便引来一大群怪鱼“噗呲噗呲”硫酸攻击,那四蹄长尾的活物尾巴用力拍打水面,试图往树顶处攀爬,眼见着即将脱离怪鱼的硫酸攻击范围,却见怪鱼在其他怪鱼身上一踩,飞跳出水面喷出硫酸,待落下后又有那其他怪鱼跳上来,间次或往轮流将硫酸喷向那活物,活物惨叫几声,最终掉进水里。怪鱼一涌而上,约莫十来个呼吸后又忽如水花溅开四散。一个黑影袭来,犹未断气的活物挣扎几下,翻腾间血花翻涌彻底没了声息。
水面重新平静下来,唯有底下杀机汹涌。
安晓洁唇色发白,冷汗涔涔,一场发生在面前的猎杀让她震撼。她没想到怪鱼会协同作战,团体捕猎加上腐蚀性超强的无死角喷射方式无疑大大提升了它们捕猎的成功率,第一次目睹怪鱼猎杀猎物的全过程,她对怪鱼的警惕心高了一级,可最为挂心却是最后突然出现的黑影。怪鱼分食猎物时,猎物本来一直浮在水面上摇摆,在黑影出现后却沉了下去。
怪鱼密密麻麻的黑影一哄而散的情景在她脑海里记忆犹新,那绝对是弱者遇到强者或天敌的反应。
水里有更恐怖的存在,也许只一种,也许,更多。
让野人都宁愿困守在洞里的恐怖存在啊。
何况她还是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安晓洁心突突的跳,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就是那只被猎杀的活物!
这片大陆总是在她以为自己能凭借智慧和野人力量活下去的时候,一次次清醒的让她看到这片大陆生存的艰难。饥饿、风雪、缺水、猎杀者……任何一个因素都足以成为直接导致死亡的因素,想要活下去,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这完全是过去二十几年文明生活下的人所能想象的。
如果一开始不是被野人所救,以她当时昏迷不醒的状况,死在外头才是最顺理成章的结局。
心脏一阵阵紧缩,仿佛自己正在被吞噬、分尸,安晓洁强迫将目光从那处已经平静的水面上移开。她闭了眼,倚靠在阿赫身上,身体一阵微颤后重新化为平静。
不得好死,在她踏入这片大陆时就已经是注定的结局,无论她愿不愿意接受。她的身体……也许是食腐动物,也许是其他食肉性动植物,无论是什么,都没办法留下全尸。
“呼”安晓洁头抵在阿赫胸口,抓紧了手底心的兽皮。阿赫轻轻揽着她,像她见过那些照顾幼崽的野人,嘴里发出温和的“呜呜”。
阿赫仍不习惯用她教的普通话,说话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每次一急便下意识说希瑞语。
她还是只能听懂一小部分中一小部分的希瑞语,再过几年她应该会听懂更多。至于现在,虽然听不懂,她也能从阿赫的语气里推断一二。比如现在阿赫仿佛在说“不要怕,我在这里”。
观察时间结束后,阿赫背着安晓洁回到山洞。星期六早就团进被窝里躲着不出来,他的对面是那只变成灰团子的白团子。阿赫捡了块秃毛的兽皮给它当窝,除了开始两天企图逃跑未成外,白团子一直表现的很乖,再没试图逃跑过,不知是断腿之痛的教训还是它其实也明白外面的处境。
放下安晓洁之后,阿赫窝在被窝中很快重新变得昏昏欲睡。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安晓洁总觉得阿赫这几天的“睡觉”和以往的不一样。
好像……是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