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度不凡的男子似是感受到了他研判的目光,只淡淡一眼扫来,眸中却带了万顷冷意。
小二正发着呆,忽的被这深不可测的眼神一惊,慌忙赔笑招呼道:“客官们上座,客官们上座!”
几人先先后后上了那楼。
小二端的幡然醒悟:这位冷面公子实在有几分风流本事,竟男女通吃起来?想着那少年肌肤细嫩,那女子腰肢纤弱的模样,小二不禁有几分艳羡地叹了句自个儿命苦,这才继续招徕起客来。
这一角座儿虽不如包间安静,却亦是无人走动相扰。点了几样清淡菜式便一桌用了起来。
这一用了不过一会儿,忽的那木梯噔噔直响,竟上来几个官爷般气派的人物。小二点头哈腰地跟在身后赔罪道:“几位爷且不要生气,这儿还有雅座,还请且将就着!”
为首一个男子腰间佩刀,横声道:“得了得了,滚吧你,好酒好菜的端上来。”
宋尔雅这一桌不疾不徐,用饭如常,却听那一桌趁着还未开饭的当口上,开始大大咧咧叨起事来。
“大哥,您可知道这京城近来出的大事儿?”
为首那个把刀从身上卸了,往桌角一拍:“老子什么事儿没听过?能有什么事儿?还不就是那户部蒋大人家女人的犯了瑞王妃,被当今圣上下旨给砍了?不过老子这也纳闷得紧,这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就犯了瑞王妃呢?”
几个人立即便七嘴八舌起来,其中一个道:“大哥真是有所不知。这蒋家嫡子曾去平津侯府提亲被拒,大丢了面子,这才结下了梁子。听闻这瑞王妃长得那个标致哪……简直是艳得神乎其神……啧啧……若是我有生之年能得见她一次,便是死了也值啊!”
宋尔雅默然抬头,见苏恪手中木筷使得照常,面色却青了半边。
“相公,您多吃些。”宋尔雅连为他添菜解火,添得一旁锦绣直憋得犯傻笑。
那边桌的几个糙汉中又有一个发了话:“去去去,你们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小爷我知道个最新的奇事,如何?要不要听?”
众人都是急性子,见不得卖关子,便开始骂这吊胃口的罗里吧嗦。
那人受了催促,一脚豪迈地扒拉在凳上,道:“这事儿还是今儿个动身之前,小爷我听京城来的人说的。说这蒋家被皇上赐死了夫人,那蒋大人竟怕受女人牵连,不敢认他这原配,现在蒋家夫人那尸首正停在她娘家,你说这好不好笑?”
锦绣看了一眼宋尔雅,见她面色如常用菜,眸间却透露出在听的意思。
旁边一人连声惊讶,替宋尔雅道出所疑:“竟有这样事儿?蒋家岂不是当今太子跟前红人?皇上多少要顾及这储君脸面,再者这圣旨上也并未说诛九族,怎的这姓蒋的就不认了?”
“这你便不知道了,蒋家要垮喽!”
宋尔雅看一眼苏恪,见他亦望着自己,不动声色。
说故事的继续说故事:“听闻这瑞王妃受辱后,孝贤皇后那边留下些老臣群情激奋得很,当即便联名参了蒋大人一本,说他管教不周,心怀不轨。你说这要丢官的事儿叫他摊上,他怎么还敢认她?”顿了顿,他又道,“现在这女人尸身虽摆在她娘家,可娘家也是要脸面的,也不肯认这早嫁出去而三十年来的女儿来。这下尸骨未寒,竟不知要如何葬了。”
还是老大一拍桌子,下了结论:“这再如何亦是结发的妻子哪,这姓蒋的看着便不像条汉子!狗东西。”
“还有更惨的事儿在后头。”说故事的那位绘声绘色道,“这蒋家老子正焦头烂额,蒋家小子就后院起火。听说他前些日子犯了病,日日房事成性,将蒋府里的丫鬟都睡了个遍,昨两日还竟跑去强上了那病床上的蒋少夫人。”
强上?这颤声娇不过一日药效,哪来的日日成性?宋尔雅不禁心中存疑,且继续用着饭,便听他们说了下去。
那边立刻就有人插嘴道:“这小娘子不就是用来暖被窝的,换了老子,老子也强上!”
宋尔雅微皱了眉,听人继续说道:“只是这蒋少夫人身子骨本就似乎虚弱得紧,这一番折腾病更是重了几分。蒋家正上上下下一团子糟呢,分明没人照管她,听说最惨时连送饭的都没有……她这一番下来,一来怕是觉得受了辱,二来又怕是实在忍不住这无人照管的孤独日子,一人凄清悲凉地想着自己日日生不如死,便竟一根粗绳就吊死在了蒋家!”
宋尔雅抬眉,这京城场面竟已如唱戏般,转眼便风云变幻。
可仔细想想,却仍觉着哪里不对。蒋家便是再乱成一锅粥,亦不敢太亏了肖嫣。怎的竟连个送饭的都没有?
忽而她脑海中一片清明——是玉禾!
玉禾早已有孕多时,但肖嫣亦早便虎视眈眈。若是肖嫣亦诞下子嗣,恐怕玉禾便从此地位难保;聪明如她,怕亦是感受到了肖嫣对她腹中孩子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