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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接着道：“我爹当时只是一时之气，才将我送了出来。一来好让我断了念想，二来亦不至于坏他门楣；但我姨娘她此人心术不正，私下里背着我爹娘去见了那时太子爷的近侍，竟将我定给了王爷为妾。”

宋尔雅不禁莞尔。原来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就连这林家也是不例外的；这姨娘不仅有颗好毒的心肠，还吹得一手好枕边风，格外有手段些。

“只是林姑娘，你的嫁妆是我命人清点的。虽是与其它人比起来阔绰许多出来，要救济这梁州城百姓，那还远远不够呢。”宋尔雅想到此，轻轻蹙了眉。

林氏似是笃定王妃会这般问她，只不假思索道：“不瞒王妃说。民女当时为防姨娘争夺家产，以致娘亲不能养老，弟弟无法娶妻，曾私自将手下庄铺的盈利克扣了不少下来。”

林氏见瑞王妃美貌非凡的脸上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不禁有些叹服于她的镇定。她接着道：“民女想着，那存粮虽不是太多，却足够养活整个梁州城一年半载的了。”

“林姑娘也说了，此是为了给娘亲养老、弟弟娶妻为用。”白拿人的东西，往往总是难叫人安心的。宋尔雅并不是太轻易上当的人，只追问道，“却怎的如今白白给了我们？”

“王爷已替弟弟做媒，相中了冀州侯府的庶女。”

宋尔雅恍然。

这些做生意的人个个都精怪似的，怎会如此便宜了人去？富可敌国的林家嫡子配了那世代勋贵的侯府庶女，虽算不上高攀，可这位庶女听闻贤惠美貌，亦深受冀州侯府里的老祖宗与夫人疼爱，倒也算是称心如意了。

如此一来，林氏将这家财慷慨相赠，说是情意，倒不如说是利益。

“聘则为妻奔为妾，林妹妹不会不知道。”虽林氏已解释清楚，可毕竟她仍是那林家的人，宋尔雅仍是有些不放心。

林氏似也是看出了这王妃的意思，想了想，道：“民女虽不曾与王妃打过多少交道，但王妃处事，民女这些日子看在眼里，倒是了解几分。民女与王妃本就是同一类人，想要的东西，自会想方设法。”

宋尔雅不禁撇嘴笑道：“你倒是个不怕死的，胆敢将自己与我作比？”这话虽是严厉，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并没有斥责的口气。

林氏听了宋尔雅这一句，不禁胆子大了两分，亦爽朗地笑笑，越发显露出眉间英气：“王妃办事斩钉截铁，民女亦以王妃为敬。”

宋尔雅虽听出这是恭维话，却心中并未不快。

是了，虽只是场交易，却也可看出这林家女儿的胆识与魄力来。敢问这哪家的女儿敢放下这一切荣华富贵，与情郎私奔？

宋尔雅这一想，忽而觉着这林姑娘若是不巧成了对手，亦是有两分可敬的。

宋尔雅便就这样盯着她看了一瞬，松了口道：“明日便会传出瑞王侧妃林氏烧死在寝房中的消息来。”

“王妃与王爷的想法真乃不谋而合。”林氏又一笑，躬身再长拜，“谢过王妃。”

宋尔雅“嗯”了一声。

“王妃，民女斗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林氏忽而想起了什么。

宋尔雅道：“你倒是说说看。”

林氏听了这话，脸色忽的有些发白，道：“林家过往与谁亲近已成事实，无法改变，但弟弟成家后，自会知晓当如何做的。还恳请今后江河一统后，王爷能放过林家。”

宋尔雅沉吟片刻，不置可否道：“王爷与我虽不算是大善人，却亦不会滥杀无辜。”

这话虽并不是许诺，却倒是叫林氏放了下心来。她正将开口，却见有人一阵风似的进了来，那蟒袍色泽纯正，不正是瑞王爷？

宋尔雅与林氏双双侧身，看着他身后跟着不苟言笑沉雪，走到宋尔雅跟前，低声笑问她道：“……如何起得这么早？是她打扰你了不成？昨夜睡晚了……你身子可还受得住？”

宋尔雅白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王爷安排的人来谢恩，臣妾岂敢怠慢。”虽是面上绷得紧紧的，可说着说着脸上便撑不住地红了。宋尔雅一想这林氏与沉雪都还在这屋里……心中登时狠狠给苏恪记上了一笔。

林氏自是看出了王爷与王妃二人的小情趣儿，只抿嘴一笑：“王爷来了，民女还求先行告退。”

苏恪颔首，转身对沉雪道：“你送她走。”

沉雪便领了林氏出去。

屋中便又只剩了二人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