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鸾第二日早起便看见有个小厮在他院子的后院清理湘妃竹林,便对凤鸣道:“怎么今日来清理竹林的来的这么早?”
凤鸣道:“是信小爷,今儿一大早院门开了就来了,说是既然要走,把竹林清理了才安心。”
严鸾出府前,陆通边送严鸾边道:“今日就不让信儿陪老爷进宫了,免得惹老爷生气。”严鸾走出大门,二管家周进已经带着家丁轿夫等在那里。
严鸾到了南书房不久,陆怀信也就到了,肿着半张脸,做事依旧勤谨,只是话少了。
到第三日,陆怀信在给赵楹奏事的时候忽然晕倒,赵楹叫太医来给陆怀信诊过脉,便把陆通召进宫,问为何这几天陆怀信日渐憔悴。
陆通道:“那日信儿多嘴,和皇上说了老爷事忙。老爷回家就生了气,要把我们一家赶出严府。信儿跪了一晚上想给老爷赔罪,老爷说信儿是胁迫老爷。信儿这孩子也有些犟,说既然要离开了,就要把府中的园子整理好再走。就这么着白天来南书房,晚上整理荷塘竹林。今天,应该是终于撑不住了。”
赵楹让陆通把陆怀信带回去,对严霜道:“召严大人进来。”
严鸾走进弘德殿,见除了赵楹并无别人,便没见礼,道:“陆郎中没什么事吧?”
赵楹道:“你跟我赌气就算了,干嘛牵扯无辜?云诺我是看他办事利落,文采也好,最重要是他年轻又是从外任回来,不必顾忌京中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才把他给你用的。”
严鸾道:“开府的事是他提起的么?”
赵楹道:“原来为这个。他只是说你事忙,开府是我说的。你现在每天这么多事,不开府你忙得过来吗?”
严鸾道:“可以再加一个次辅。”
赵楹道:“再加次辅必定分权,我不愿内阁里面再有什么内耗。”
严鸾知道赵楹说的有些道理,便道:“你还嫌我挨的骂不够多么?”
赵楹笑道:“已经不少了,你还怕再多这一宗?”
严鸾道:“总之我不能开府。”
赵楹拉着严鸾,拥在怀里道:“你开府后,可减轻不少杂事。倒时也好多些时间陪我。”发现严鸾并不回应他,便道:“气还没消呢?”
严鸾轻轻挣开赵楹道:“不是生气。我这几天反复思量,越想越觉得不对。那天你说我喜欢权力,我也无可辩驳。但是你也不用给我这么大权力啊。我现在,哪是权臣两个字就能说尽的?你当初做摄政王也不过如此吧。再者我这几天票拟的折子,我看你在我的意见基础上完善了好多。措辞却都给足了我面子。你……总不能说这些都是因为宠我吧?”
赵楹苦笑道:“你到今天还不信我宠你……那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严鸾道:“一定有别的原因,世桓,你坦白告诉我。”
赵楹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
严鸾道:“那我走了,我想早点回府看看陆郎中。”也不等赵楹回话,便走出弘德殿。
严鸾并没直接进严府大门,而是到了严府东墙外陆通一家独立的院子里。
陆通忙迎出来,道:“老爷有什么事叫我过去吩咐就好,怎么亲自来了?”
严鸾道:“我来看看陆郎中。”
严鸾被陆通引着进了陆怀信的卧房,见陆通的妻子黄氏正坐在陆怀信的床边,旁边有两个丫头拿着汤药一勺勺的喂着陆怀信。
黄氏看见严鸾,忙站起来,对严鸾福了一福,道:“老爷。”
严鸾点点头,走到陆怀信床边,略低下头对陆怀信道:“好些了么?”
陆怀信挣扎着要起来见礼,却被严鸾轻轻按了下去,只得道:“奴才好多了,怎么敢劳动老爷来看奴才?”
严鸾看了陆怀信的脸色,虽然憔悴了些,却俊美不减,反有种惹人怜爱的娇弱之态。心想凭这少年的家世容貌,再加上和赵楹的关系,就算什么都不做荣华富贵也是唾手可得。他却肯用功读书,认真做事,着实难得。又想自己非要为难一个孩子,也的确有些不太磊落。便道:“云诺,你在家多歇两日,等身子养好了再去南书房吧。”
陆通已经听出严鸾的意思,便拉着黄氏跪下道:“奴才谢老爷收留奴才全家。”屋里的几个丫头也都跟着跪下了。
严鸾拉起陆通道:“这是做什么呢?前几日说了些气话,老陆你别当真。且不说来北京这一年,你帮我打理府邸兢兢业业。就是从前我每次去王府,你也一向关照我,我都记得的。”
陆通听严鸾这样说,眼睛便有些湿了,道:“奴才伺候老爷应该的。”
陆怀信也道:“都是奴才不懂事,惹老爷生气,让父母操心。”
严鸾道:“云诺你一直做的很好,是我太严苛了。你趁热吃药吧,我走了。”
陆通本想送严鸾回府,严鸾却不让,只对陆通道:“今日不用进府里了,左右无事,你好好照顾云诺吧。”
严鸾走后,黄氏便抱怨道:“老爷真是的,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脾气,好歹我们也是皇上派过来的,说撵就撵。”
黄氏的话恰好被送严鸾回来的陆通听到,陆通忙训斥道:“你还敢抱怨老爷?老爷未曾娶妻,一应与各府诰命贵妇迎来送往都是你打点。你看那些二三品的命妇都对你客客气气,你以为真是冲着咱们吗?人家看的是老爷。就是你把信儿惯得无法无天,在皇上面前都敢信口胡说,还怪老爷生气么?我告诉你,咱们一家的荣辱都系在老爷身上,以后都小心应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