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有些嗔怒的眼神,她似乎慌了一下,又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鸢青,你是一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冷冷一笑:“那我等着看我的报应。”
她几番被我冷待,终于还是低着头慢慢的走了出去,我急忙去关上了门,这才回来,抱起了那个哭声像小猫一样几乎没有力气的孩子。
等这孩子吃饱喝足了,对我更亲了,揪着我的衣服就不肯撒手,我原本是想将他放倒床上睡的,但现在这样,也只有抱着他,斜斜的靠在床头,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低头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是亦宸和夏葛衣的骨肉,我曾经因为他的到来而在心里酸涩过,甚至想过永远不原谅他的父亲,但是从未想过要恨他,而现在,他在我的怀里,睡得那么安稳,我却一点厌恶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能感觉到心底里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快乐。
为什么?就算他的父亲是亦宸,就算我打定了主意要保护他,但毕竟,他是夏葛衣所生,为什么我对他一点厌恶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每次看到他,都那么的疼爱,有一种付出自己所有的冲动。
想了很久,或许,是因为我没有了自己的孩子,唯一的寄托,就只有他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都将全副身心投注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这个孩子,似乎也真的能体会到谁是真心的对他好,虽然看样子只会咿咿呀呀的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做一些无意义的动作,但他对我亲,这却是谁都一目了然的。
在照顾孩子之余,我也一直担心着季汉阳,我哥,还有——亦宸。
我知道既然楚亦君答应了我不为难季汉阳,应该就做得到,但我还是提了一次要求要去亲眼看看,他果然是被单独关在一个地方,守卫也十分的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确是插翅难飞,不过楚亦君似乎也真的没有为难他,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还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了他没有危险,这才作罢。
而我哥,我记得楚亦君明明说过他将季晴川放回去是为了引我哥来长安,可是已经好几天的时间过去了,那边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哥没有消息,这并不没有让我太过担心,万不得已他还可以退回匈奴去,昊焉也绝不会为难他,真正让我每天都揪着心的却是亦宸,我派影卫放出消息去已经好几天了,漉郡到底攻下来没有,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也不知道。
这天晚上,我让人弄来热水给孩子洗了个澡,自己也清洗了一番,屋子里有火墙,温暖如春,我便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怀里抱着那散发着乳香的孩子,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眼瞳又黑又大,看着我的时候愣愣的,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我将手指放在他的手心让他捏着,微笑道:“易儿,你长得真像你爹。”
“可惜他爹是看不到了。”
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我吃了一惊急忙转头一看,却是楚亦君站在门口。
这些日子因为登基大典日益临近,他要忙的事更多,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了,也让我放松了警惕,可是现在他突然出现,又说那样的话——
“你什么意思?”
他笑了起来,慢慢的走了进来,我这才闻到,他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也参杂着脂粉香,似乎是刚刚举行了什么宴会,喝得酩酊大醉。
我警惕的站起身,而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怀里有些不安的蠕动着的孩子,伸出手去逗弄了一下孩子的小脸,也不看我,只笑道:“字面意思。”
他口鼻中喷出的酒气让我闻着也觉得有些眩晕,孩子显得很害怕,一直躲避着他的手指,往我的怀里钻。
我冷冷道:“请你出去。这里有孩子,不要带着酒气进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你果真是,一点都不恨这个孩子,对他还这么好,难道楚亦宸那样抛弃了你,你都不会痛?不过也对,这个孩子毕竟是楚家的骨肉,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他,更何况——”
他的话一断,我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可是我那位皇兄的遗孤了,自然要好好的对待。”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得我整个人都木了,傻傻的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将他说的那句话又重新的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遗孤?遗孤!遗孤?!
他看着我,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反应,酡红的脸上一片笑容。
我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几乎已经支离破碎了:“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他凑到了我的面前,额头贴着额头,几乎连唇也要贴上我的唇,浓烈的酒气在我的鼻尖萦绕着,而他的声音也像是深夜中恶魔的嘶吼,在我的耳边响起——
“楚亦宸于三日前率部攻占漉郡,但被我加派的兵马反击,与卫若兰据城死守三日,弹尽粮绝……”
“住口!”
我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喉咙被撕扯得几乎都要渗出血丝,干得发疼,而我怀里的易儿也被我的吼声吓到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