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早就该离婚了,那种人渣!我这几天每天都跟姐说一次,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唯独不帮她救郝青林。”
“你不知道灰灰那孩子多精怪,比你小时候多长几个心窍呢,难糊弄。你姐得顾忌灰灰的想法。做妈了不一样,孩子放第一位。我开脱排啦,等会儿再讲。”
宁恕正好退出这一天的记录,在小本子上记录一笔。从他装监控起这半个月内,宏图公司的仓库竟然没有一次进货,只有一次出货。因此,宏图公司的仓库卷帘门也几乎没怎么开启过,每天也就是仓库管理员进出一下。宁恕看着记录表轻蔑地笑。简宏图那种人管的公司理该如此。不过也难说,有些人开张吃三年,或许简宏图就是那样的天才。天才?宁恕忍不住再笑。
不料,宁蕙儿才刚煮好鸡蛋面,一个同行的来电将宁恕叫了出去。宁蕙儿无限遗憾,可不能不放。
宁恕在茶馆找到朋友,银河地产老总的女婿,一眼也看到阿才哥。阿才哥对宁恕很客气,起身结结实实地与他握了个手,拉到身边坐下。
朋友对宁恕道:“上次你提起新力集团那块地皮后,我们考察了一下,觉得有意思,想跟新力集团谈谈。可前一天还谈得好好的,第二天那张总就变卦,说不能卖了。偏偏,我老丈人不肯放了。我今天只好再去,正好遇到阿才哥也去,聊起来,你们竟然认识。宁总,你上回说你认识新力高层,你说为什么新力资金紧张得都要问阿才哥借钱了,却不肯卖解放路那块地呢?”
宁恕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新力集团前身是建在解放路那地块上的工厂。工厂原厂长出事的时候儿子还小,就招了上门女婿张总替他管厂,管着管着,厂子就到了张总夫妻手里了。现在的问题是,原厂长的儿子也都长大了,而且本事不小。我看张总的出尔反尔,可能跟家庭内部一些纠纷有关,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对此,同为女婿的银河地产老总的女婿倒是深有感触,一下子可以联想到许多:“果然要问知情人。要是这样,宁总,你有办法吗?”
“这个……上回我跟你介绍的就是张总的小舅子,要我找机会问问他的意思吗?”
“有说张总的老婆跟他各过各的,会不会我们得与两口子分别协商?”
“可能还得再拉上两个小舅子,你没见过的那个小舅子能量不小。”
银河地产老总的女婿很是感慨,他在银河地产也是颇受老婆家三姑六婆的牵制,深知其中关系之复杂。
三个人又聊了会儿,等分手的时候,阿才哥冲宁恕使了个眼色。宁恕会意,开车在别处转一圈又回,果然见阿才哥在树荫下等他。阿才哥利索地上了宁恕的车,开门见山就问:“解放路那块地,就这么神?”
“是啊。香港那个李嘉诚说过,做房地产就是地段、地段、地段,那块地的地段无与伦比。怎么,阿才哥也打算进军房地产?”
阿才哥摇头,却呵呵笑起来:“我如果拿到地,够在你们这些房产商中间开个拍卖会了吧?”
宁恕心中一动,连忙道:“我们公司只让我做住宅,那块地对我没用。但我可以为阿才哥报价什么的提供最专业的参考。只是……新力张总的小舅子之一是田总的好朋友、好同学,我怀疑张总忽然不卖那地,与田总好朋友的阻止有关,那个……”
“我有数。我们做事,不能让小田为难,还是不告诉小田的好。宁总,以后我们是兄弟,你如果有新力的消息,半夜三更也尽管给我电话。”
“阿才哥的事就是我宁恕的事。”
两人再次紧紧握手。
宁恕瞧着阿才哥离去。做这种生意的人,路数大多有些野,以往宁恕是不愿跟这种人称兄道弟的。但这种野路子的人,正适合送到张立新身边去。他什么手段都要努力一下,借力打力也是力,谁知道哪一把努力就见效了呢。
简宏成仔仔细细地阅读来自外包调查公司的一份报告。该报告调查的是他老家的市场,报告打开,全是各种各样的数据。而简敏敏就坐在宽大办公室的宽大沙发里,舒服得想睡着。偶尔简宏成会跟简敏敏说一句诸如“知道我们老家年薪十万元以上的个人有多少吗”,简敏敏便眼睛一翻,不理。
简宏成看完,将台灯推开一点儿,免得他的脸全暴露在台灯光里:“这份调查报告是我春节后让做的,从报告提供的数据看,我们市的经济水准还不适合开比特屋。但既然是我老家,破例一下也可,回头需要走个程序。你看了各方面文件之后,有什么想法?”
“你是不是想骗光我所有钱?”
简宏成一愣,不禁笑道:“好主意!”他拿起一沓资料下面压的一只封口严实的信封,想打开,又不禁皱眉放下,手掌压在信封上,像是试图捂住什么。
简敏敏也看到了:“信封里是什么?顺便调查我的银行存款?”
“你的资信得等你签意向之后,与其他竞争者一起交给调查公司。这信封里是我前几天口头让调查公司帮我做的私活儿——调查崔家母子。你查了崔家没有?”
“没查。我不担心他们。”
“如果崔家的孩子正好在税务机构上班呢?到这年纪,也该当上处级干部了。”简宏成拿起刀子,慢慢将信封割开,两只眼睛却斜睨着简敏敏,“随便怎么你一下,就够你喝一壶的。”他抽出里面的信纸,却不急着看。
简敏敏嗤的一声:“那种人家的孩子,贼眉鼠眼的,考得上公务员?”
简宏成使劲“哈”的一声笑,将信纸又装回信封:“我最担心的事,被你一说显得很荒唐,我还看什么看。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去宾馆吧。我的态度就这样,你需要跟其他竞争者一起走一下程序,但你可以有些特殊待遇,我投关键一票时会倾向于你。但是不是加盟,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
“那么高的加盟费,值得你摆出大排场来行骗。我先观察了再说。顺便,你把信看了,到底说什么。”
简宏成先打电话让司机将车开到门口,然后才再度抽出信纸,抖开来看:“一儿一女是不是?”
“是啊,跟你差不多年纪。”
“哦,女儿在上海工作,儿子在北京工作,都在企业,还真不是公务员,让你说中了。”简宏成漫不经心地看几眼,一点都不愿意看第二张信纸的样子,也懒得将信纸塞进信封,抓成一团递给简敏敏。可简敏敏窝在沙发里懒得起身接。于是,简宏成将一团纸随随便便丢入抽屉:“好了,车子在下面等你,你回吧,不送。”他挪回台灯,拿起第二包资料开始拆看。
“还蛮用功。”简敏敏也不拿那两位在企业工作的崔家子女当回事,但她得再看一眼这个办公室,老二才是她最大的对手之一。凭她的眼光,这个办公室不像是临时搭建的骗子舞台。若真不是骗她……可老二能对她如此好心?十年前,老二可是差点被她搞进监狱,他能不记恨?简敏敏默默看了会儿眉头深锁、专心工作的老二,意犹未尽地走了。
简敏敏一走,简宏成立刻跳起来反锁了门。回到桌边,没等坐下,第一件事便是拿出抽屉里的信。信纸上,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字清清楚楚,女儿正是宁宥,原名崔启真。他的第六感虽然迟到,却正确。而毫无疑问,他一直觉得眼神不对劲,仿佛心里藏满秘密的宁恕,正是崔家的小儿子。
一个宁宥,一个宁恕?简宏成看着这两个充满特殊意味的名字,心里虽然很清楚,他应该好好推测一下崔家那个老婆为孩子改名时候的心理,可他的心静不下来。他很想找个人说说这件事,尤其是确认真相之后,他需要回顾过往的点点滴滴,需要找个同样也认识宁宥的人帮忙回顾。他需要确认自己心中那段感情的着落。可他打开手机通讯录,却迟迟不敢下手。这事儿,告诉谁都不行,连告诉宁宥他已知情都不行。简宏成的眉头越锁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