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只想了解七月十五日的情况。&rdo;h颇具耐心地说。
&ldo;可七月十五日又怎么了?&rdo;马斯特斯打断他,追问道,&ldo;六月二十八日呢?这些日期你是从哪里弄来的?&rdo;
珍妮特急不可待地转向他,活像一个捕捉到风向转换的政客忽然发现,之前的敌人也有可能摇身变为盟友。之前这几分钟内她稍稍有了点变化。虽然她那犹如已过盛开时节的玫瑰般的女性魅力不曾衰减,但此刻却再难令人联想到鲁本斯画中的女子,抑或莫班小姐、鲍迪西娅王后。
&ldo;日期?&rdo;h咕哝着挠挠下颌,&ldo;我用自己的鼻子嗅出来的,就在今天下午你说我睡着了的时候。马斯特斯,此案中最令我感到趣味十足的,就是我们的朋友弗兰西丝&iddot;盖尔的举动……&rdo;
&ldo;亲爱的小弗兰西丝,&rdo;德温特太太娇媚地说,瞥了瞥仍呆坐不动的索亚,&ldo;索亚先生只在星期二晚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但依我看,他已然为她深深倾倒……&rdo;
&ldo;不错,&rdo;索亚说,&ldo;我承认。&rdo;
&ldo;她的一部分举动尚在合理范围之内,&rdo;h继续说道,&ldo;毕竟要考虑到她刚刚以一种十分悲惨的方式失去了未婚夫。但这并不能完全解释她的躲躲闪闪以及那些神经兮兮的托词。今天一早她造访我的办公室时,说是有件事令她恍然大悟。你还记不记得她刚跨进门槛时说的那几句话?她说她刚从自己家里逃出来,为的是躲开她父亲请来的一大群律师。一大群律师,马斯特斯?这位年轻小姐还真一点不夸张啊。如果她父亲因为女儿间接涉及一宗谋杀案而向一位律师咨询对策,倒还比较可信。但并不富有的伯奇&iddot;盖尔请一大群吵吵嚷嚷的家伙干什么?他们又有什么可讨论的呢?还有,为什么她甚至不敢和他们打个照面,就偷偷溜走了?至少这一点颇能启人疑窦。我非常了解老伯奇&iddot;盖尔,所以我想最好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马斯特斯,你知道七月十五日下午万斯&iddot;基廷在干什么吗?&rdo;
&ldo;嗯?&rdo;
&ldo;他结婚了,&rdo;h说,&ldo;他迎娶了弗兰西丝&iddot;盖尔。&rdo;
杰里米&iddot;德温特那适才一直轻轻颤动不已的脸庞开始抽搐,抖搂出一副异常开怀的笑容。那绝非之前他冷嘲热讽般的笑意,而是彻底的松弛、面具的崩裂;德温特朗声大笑,笑纹更深。他的妻子飞速扭头瞄了他一眼,然后说:
&ldo;可他们也太迷人了吧!&rdo;德温特太太高声尖叫,&ldo;像万斯那种诗人情怀,居然还玩私奔?要逃去格雷纳格林吗?但愿他们的结合是合法的,因为那可爱的孩子还未满二十一岁呢。但无论如何,亨利爵士,你自己也承认了,万斯并未修改遗嘱,所以这对我的境况丝毫不构成影响。&rdo;
&ldo;不,&rdo;h说,&ldo;他没必要多此一举。&rdo;
&ldo;没必要?&rdo;
&ldo;你为何不问问你丈夫在笑什么呢?&rdo;h说,&ldo;德温特太太,我就把话挑明了吧,基廷从来没修改过遗嘱,否则那位起草遗嘱、对你言听计从的律师会通知你的。遗嘱的效力虽毫无瑕疵,却存在先天不足。按照法律,任何一位立遗嘱人结婚后,他婚前所立的任何遗嘱将自动失效。这就太糟糕了。这是我生平所见过的最为卑劣的案件之一,如果你手染鲜血,或是助了凶手一臂之力,那你所付出的一切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一个便士也捞不到。&rdo;
&ldo;杰里米,&rdo;半晌,德温特太太平静地问,&ldo;他说的这些法律问题属实吗?&rdo;
&ldo;完全正确,亲爱的。&rdo;
&ldo;或许你还有兴趣进一步了解,&rdo;h纹丝不动,目光寸步不离她的脸庞,&ldo;基廷是怎样和你开了这个巧妙的小玩笑的。说到底这也就是个玩笑。整份像煞有介事的冗长遗嘱都是个玩笑。所以天才的基廷先生与弗兰西丝&iddot;盖尔的婚事才秘而不宣。她谈不上有多么爱他,只是在满心怨恨、一时冲动的情况下才决定嫁给他,因为她向罗纳德&iddot;加德纳袒露心迹,但加德纳对她却并无爱意。加德纳从没正眼瞧过她;但说句公道话,除非她的身价堪比凯瑟琳皇后,否则他怎么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的。她还不到二十岁呀。她对金钱毫无奢求,因为以她的年龄,还没到萌生对金钱的渴求的时候。
&ldo;现在听我说,德温特太太:那份遗嘱和那桩隐秘的婚事,都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基廷这辈子的一大野心,你也心知肚明,他想让你当他的情妇‐哪怕一次也好‐这是他毕生的夙愿。你始终牵着他的鼻子走,但是,该死的,基廷难道察觉不出来吗?!他很清楚你的目标是谋求成婚。可一旦他的计划得逞,便会公开宣布他已是有妇之夫,谢谢;于是几个月来种种山盟海誓为你铸就的梦幻天堂其实只是空中楼阁,那一纸遗嘱根本不值一文;然后再见吧,再见,下地狱去吧……
&ldo;最好捂上她的嘴,马斯特斯,&rdo;h冷冷地说,&ldo;我估计她要放声尖叫了。&rdo;
她没有叫出声来,虽然口型已经到位。珍妮特&iddot;德温特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波拉德愕然发现,她的美貌已一去不复返,因为她拼命维持着尊严,或许可称之为颜面尽失、奇耻大辱所激发的尊严吧。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她跌了个平生未曾遭遇的大跟头,突然间竟令人油然而生几分同情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