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恨你父亲吗?”
他喝了一口酒,“有点吧,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是公子,在宫里面其实母子的尊荣都是紧紧系在一处的,没有了母亲,我自然也就过得不好,父亲也不大搭理我,觉得我没有我的兄弟纠出色,总是在我面前夸他。那时候君位刚传给我大哥的时候,很多的声音都说其实父亲原本是想要把君位给纠,而大哥其实是篡位才登上现在这个位子的。我跟你,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我私心就是觉得大哥哪怕是篡位也是好的,也活该纠他没有那个本事,登不上那个位置。”
“你也会嫉妒他?”
“嫉妒,为什么不嫉妒?他的母亲是鲁国的贵族,他自己又那么得父亲的喜欢,国内很多的大臣都是支持他,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着的了。之前我跟你说的,若是我做了国君,我会善待他,绝不会对他动手,这句话一半真一般假。真就在于我想,若是那时候真的是我做了国君,那么我不会立刻让他死,我要让他尝尝那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说他会是什么感觉?至于假嘛,我还是不乐意见到他,比起看到他痛苦,我更乐意看到他的尸体。”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狰狞,我笑了,“真看不出来啊,原来道貌岸然这句话对上你还真的贴切啊。你居然也有记恨人的时候,从前真是小看了你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人嘛,总有几个记恨着的人,为着这个目的,人也要好好活下去的。而且我来,就是为了实现你的虚伪。”
小白转过头来,“我既然告诉了你这个秘密,也轮到你来说一个秘密了。”
“你之前也没有说过这个规矩。”
“既然是我先说的,这规矩自然也是由我来定的。”
小白若是耍起赖来,我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好吧,那我也说一个秘密给你听。你知道我是一直戴着面具的,你知道这面具有什么作用吗?”
“不知道。”
“哦,那是我和玄主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当然是不知道的了。”
小白一脸不再想说话的样子。
“我若是告诉你,其实我的面具背后是没有脸的,你会不会害怕。”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意思想要问他,我顾自说下去,“这面具是用来锁住过往的,从遇见玄主之前,我是没有记忆的,我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我是一个没有自己的人,而同样,我的面具之下是没有脸的,我是不能够卸下面具来。除非我可以得到一个人的真心,那么面具下才能有一张脸来。可是你也要知道,这种事情多么荒谬。”
“荒谬,为什么荒谬,这难道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吗?”
“是吗?我是从来不相信这些话,像我们这种人是不会有真心,也没有资格拥有真心。曾经有很多的师妹们想要嫁给我们刺客系的师兄弟们,觉得我们这种人都很帅,很羡慕,可是最后的结果都不大好。其中也不乏有些人认为她们呢有足够的耐心和魅力可以感化我们,最后成就一段佳话。可惜了她们,大好的年华全部都浪费在我们这种人的手上了,我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们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可是这事实上证明,她们也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罢了。”
我侧头看着小白,他确实有些郁闷,我对于情感上的事情一向是有些迟钝,可是再迟钝,我也知道小白的心思,我希望他还是能够听明白我想要说的。
果然他甩袖而去,再没有理睬我。
第二天军营里面传出消息,黑信要迎娶浣姬姑娘,梓邢跑来告诉我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见到了我面具下面那张脸一样。
“我的娘啊,我简直都不能相信啊!”
我打了一个哈欠,梓邢来找我的时候还是大半夜的,我跟小白昨天晚上又是喝酒又是聊天的,回到营帐的时候也就很迟了,现在梓邢又跑来捣乱,我都很想把他丢出去。
“说真的,寒,你都不惊讶吗?”
“惊讶惊讶,真的惊讶,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说完我就躺下来了,梓邢抓着我不放,“寒,你起来啦,真的你过去看看吧!”
而我过去看到的情景却是浣姬姑娘抱着黑信抽泣,后来是越哭越响,好像是要把心肺都哭出来一般。
黑信擦去她的眼泪,“浣姬,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没有办法了。”
我突然心生羡慕,原来再怎么坚强的一个女人,再剽悍的一个女人,面对自己爱的男人的时候,都可以把自己的难过和喜悦一声一声哭给他听。当你想要哭的时候,你所爱的那个人就在那里,其实是一种幸福,他会为你擦掉眼泪,肩膀还可以借给你靠。
“唉,你看看,这两个人啊,真是孽缘啊,孽缘!”
他头上立刻就挨了一记,“小孩子家的,乱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瘪着嘴,“我又没有乱说,你看看这两个人,面色发青,印堂发黑……”
他的头上又挨了一记,我说,“什么发黑发青,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赶紧回去。”
梓邢是一脸委屈,“我发现你最近很反常,你看你,脸色发黑,印堂发青……”
“发你个头啦,还不快去。”
“你最近肯定是更年期提前,小白昨天回来也是这样脸色发黑,印堂发青,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说真的,小白对你其实很好的,你看他什么东西都留给你,前两天他还说你心情不好,想带你出去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