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他两面三刀么,怎么这下改口了?”“哎,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也不知详情嘛。”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显形态,倒也热闹。洪子虚忧心忡忡,晔剑的魂灵何等厉害,会这么容易就被压制住?“各位,”宵随意出现了,指尖正套着从瑛珺那里夺来的红玉指环,他毫不避讳地向众人展示,“玉琼山发生的诸多事,与我之前的状态,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如今只想告诉大家,我将用红玉指环开出空间裂缝送大家离开,请各位手挽手,靠得紧些,莫要三心二意。我保证,会将大家安全送离。”柳权贞先前做了工作,众人实在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倒也配合,纷纷依言照做。柳权贞站在宵随意身侧,行指挥之能。“你也走,莫要陪着我了。”宵随意将柳权贞推向人群。柳权贞折返回来,“我若走,不是我出事便是你出事,你说我会走么?”宵随意知道自己左右说不动他,“那好,师尊,若我之后起了变化,危及你的性命,莫要手下留情,一剑杀了我。”柳权贞没有回复这番话,他真能不手下留情么,怎么可能。驱使红玉指环不需要太多的灵力,却需要知道开启空间的咒语。柳权贞不晓得宵随意是如何得知这窍门的,他还在疑惑的时候,空间裂缝已经在众人身后打开。这裂缝数丈高,数丈宽,是迄今为止柳权贞看到过的最大的裂缝。裂缝中五光十色,不知空间的彼岸到底是什么地方。众人一时愣怔,忘了动作。“所有人,快进去!”柳权贞喝道。宵随意正努力驱使着红玉指环,那指环挣脱了他的手指,在空中变得极大,像泡水膨胀了一般。“这……到底行不行,进去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有人质疑。这一声质疑引发了许多人的踌躇,望着宵随意,就怕他忽而变成另外一张脸,像对付武道古一样,将他们关入空间裂缝中,碾成渣滓。宵随意嘴角隐隐有血迹,嗓音已然嘶哑,“莫要犹豫。再犹豫,他就要回来了,你们谁都走不了。”柳权贞感觉到丝丝缕缕不安,催动红玉指环分明只要咒语,为何阿意看起来像在耗费灵力。晔剑晃了晃囚牢上的枷锁,撇嘴笑了笑,“这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想困住我?”他在黑黢黢的四方之地踱步,看着牢笼之外的人,“你又是谁?”那是个男孩子,莫约十二三岁,五官端端正正,长得煞是好看。一身素色衣裳布满虎图腾刺绣,颇为考究。“吾名为如梦令。”男孩道。“哦……”晔剑点点头,“一大把年纪了,皮囊倒是挺迷惑人。怎么,是宵随意叫你看着我的?”如梦令也在牢笼外踱步,以探究的眼神望着他,“吾说你们这些人啊,死都死了几百年了,怨气还不散,何必呢?”晔剑冷冷道:“你懂甚,不过是件人族造出来的器具,别以为你真能看透人心。”“哎……”如梦令道,“不就是被心爱之人欺骗了,死无葬身之地了吗?那訚琦的转世不也在十戒塔中遭受了极刑?这样想想,心里不就好过点了。”晔剑忽而握住支撑牢笼的栏杆,那栏杆在他手中渐渐歪曲变形,可他的手,亦血流不止。如梦令挥挥手,那栏杆瞬间恢复成初始模样,任晔剑如何施力,都无济于事。“年轻人,看开点,能好好说话就别动手动脚。你看看,受伤了吧,流血了吧,多不好。”晔剑已无甚耐心,“放我出去!”“要放你出去可以啊,且听吾把话说完。”“有屁快放!”“魔族之人像你这般没教养吗?”这一杆子打翻一条船的言论又激怒了晔剑,“我的教养可不是用在敌人身上。”他不安分地四下转悠,又将目光落在牢笼的枷锁上。凑前眯眼细细瞧了瞧,又摸索一阵,心下冷笑,原来是靠咒语维持的。如梦令沉浸于他的教诲,“吾可不是你的敌人,吾与你的肉’身共生,已与你融为一体了。你说你,将外面那些人囚在玉琼山有什么大用处,真要让这帮人喝你与柳美人的喜酒?这定然不是你心中想要的。”“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晔剑指尖凝力,不动声色地在枷锁上制造裂痕,“我想要的,是所有人的命。他们这些人,刚好是黑甲军的容器。不妨告诉你,我的目的,是复兴黑甲军。”如梦令又挥一挥手,那枷锁将晔剑弹开,方才制造的裂痕立时不见踪影。“此乃吾的地盘,规规矩矩听吾说完呀,年轻人。”晔剑咬牙切齿,闭目盘腿,不做理会。如梦令继续道:“如今,人族的皇帝已经同意与魔族开通商路,你生前做不到的事,宵随意已经替你完成了。此后,两族矛盾会慢慢停歇,两族相容,亦是指日可待。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你若在此时以黑甲军的名义夺了他们的性命,所有的祥和将功亏一篑,你可曾为此想过?”晔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待我复兴了黑甲军,首先要做的,便是攻下人族皇城,让中州所有人族,听我号令,成为我魔族的奴隶。”他满目戾气,对着如梦令露出狰狞的笑意。如梦令恨铁不成钢,“年轻人,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你读过宵随意的记忆,该知道造成两族如今这局面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何苦滥杀成性?”鲜血忽然如淅沥雨水一般从两人头顶落下,那血雨打在牢笼上,本是无法撼动的铁器竟像遭受了灼热岩浆,在一点点地坍塌融化。“哈哈哈……”晔剑捧腹笑笑,“老头子,你看看,他快不行了,纵使你不放我出去,他也无力为你提供能量来困住我了。”他说着,起身捋捋衣袍,“外面那些人呐,小心思可多了。想救他们,他们还要疑神疑鬼。为了那些无用之人劳心劳力,当真不值得。”正一峰的裂缝孤独地敞开着,没有人愿意进去。尽管柳权贞已是好话说尽,奈何人心总是难料。“洪子虚不走,你们玉琼山之人,没有一个走的,却催着我等离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洪子虚道:“玉琼山是我门派根基所在,自是要同生共死,绝不可能走。”柳权贞当真要被这帮人气死。方才说得好好的,眼下都不按套路出牌,没一个省油的灯。有人问:“反正灵墙已经解除,我们何必要利用指环造出的空间逃遁,直接下山离去不是更方便?”有人答:“唉,灵墙虽撤了,黑甲军的埋伏可没撤,这山间支岔路那般多,你怎知哪条是安全的,指不准走着走着,你就陷进黑甲军的埋伏圈里,那些死灵可不会给你讲道理。”“怪不得你们都不走。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如何是好?”有人指着宵随意道:“宵都尉,你既然能撤了灵墙,为何不一同撤了黑甲军,还要费力造什么空间裂缝作甚?不是多绕弯子么?”“是啊,是啊,都尉,撤了黑甲军吧。”柳权贞真想一人扇一巴掌,这些人的脑子长在脖子上是摆设吗?若是能撤走黑甲军,自然是撤了好,一劳永逸。那黑甲军听的是晔剑的令,却并非是宵随意的令,哪是说撤便撤的。他遂道:“阿意,莫要管这帮蠢蛋的死活了。你穷尽心思,他们却不买账,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般付出。”宵随意不说话,忽地咯咯咯笑起来,“好,那便听你的。”他立时收手撤了力。那红玉指环渐渐缩小,落在宵随意掌心,他五指并拢,须臾,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神器便化成了粉末。柳权贞看着惋惜道:“阿意,你怎么将之毁了,指不准以后还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