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好一会儿,还真让他翻出点明堂,真有这么一种咒,施加于自己身上,可让他人近不了身,曰:拒绝痴汉咒。柳权贞:“……”自己怎么会发明这样低级无趣的咒术,当初到底是如何想的……问题不在此,阿意在这篇咒法上的笔记,竟比其他篇幅都多。自己开头是如何写的:本道天生俊逸,然一心向道,无心沾染红尘之事,奈何总有些登徒之辈,觊觎本道美色,令本道颇为头疼。无法,本道唯有创出此咒,令痴醉之人不得靠近。柳权贞:“……”那时自己还未收徒吧,清高得要命,还正经八百地写出创此术的理由。如今看来,只觉得:啊,这个人是我吗,怎会编出这种理由来,好生羞耻啊……羞耻之事不止于此。他将“觊觎”二字写错了,被宵随意圈了出来,在旁边写上了正确的。柳权贞更是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若不是他需要此咒应对费净,真想当场将这几页撕下烧了。不得不逼着自己看下去。其实这咒很简单,在心口画上咒符,对着镜子念出咒语便可。在心口画咒容易,念出咒语也容易,问题是,镜子在哪儿。追魂不在,若有剑傍身,拔出剑来,剑身也勉强能当个镜子用。或者跑去灵池,对着一池湖水念咒,也作数。偏生他不能这么堂而皇之跑出去,这屋子里也没有镜子。他觉得自己绝不会想出这般具有局限性的咒术来,再往后看,希望看出点不一样的解说。不一样的解说没看到,倒是看到了阿意的几句建议:咒符常有,镜子却不常有。咒语冗长,亦不适合突发状况使用。不如将此咒改为痴心咒,咒符反向画,同时念出最亲近之人姓名,并将此人姓名写入符咒中,如此,若碰到不喜之人,只要唤出对方名字,那人便近不得施术者的身。“不愧是我徒弟,怎么这般聪明。”柳权贞喃喃道。虽这术法亦有局限,但用在此时此刻,再恰当不过。宵随意已经在玉琼山下的镇子有三两日了,他急不可耐地想攻上山去。可他也知道,莽撞不是什么好性格,这会让他的准备功亏一篑。他在等王一鳅的消息,只要澎水盟答应站在他这边,他便能让圣上发动御林军攻打浣纱宫。浣纱宫如何势力庞大,也经不住这般倒戈一击。况且费净不在门派中,陡然生变,他必然顾不得。这是打压浣纱宫的大好机会。想前世师尊被诬陷囚禁,浣纱宫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反正早晚要将这心腹大患除去,何不合理利用一番周遭可倚仗的势力。只是,他以为变故没这么快的,以为费净不该这么快与武道古勾结,毕竟这人自视甚高,这在他意料之外。他不得不发信命王一鳅加紧游说的速度,今晚是他给的最后期限,若王一鳅还未给他准确讯息,他只能先入虎穴了。他等这几日,犹如千年万年。若雷已在山下安顿好一切,回来复命时便见宵随意在屋中焦躁地踱来踱去。“都尉,各路人马已遍布玉琼山山麓,只等您一声令下,便能立刻攻上山去。”宵随意并没有太过在意他的话,若雷重复了一遍,才得到一句不轻不重的“知道了”。若雷觉得不该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知道了”,“都尉,大家士气正是高涨,若拖泥带水,恐军心有变。”恰在此时,一只纸鹤从窗口飞入,宵随意要的讯息终于到了。澎水盟中各派已与王一鳅达成约定,事实上,是被那半块兵符震撼住了,有御林军做后盾,自没有拒绝之理。再加上王一鳅那三寸不烂之舌,对众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使这些急于摆脱浣纱宫钳制之众很快起了反心。又说,众派今夜便已集结,已往浣纱宫方向出发,大约明日午时,便能抵达。只要御林军与他们汇合,便可立刻攻城,绝不怠慢。“公公,你也看到了,圣上那边就有劳你了。”宵随意对着空气兀自说道了一句,惹得若雷惊了惊,“都尉,哪来的公公?”这屋中,分明只有他二人。恰在此时,面前忽地飘出一人,那人一身黑衣,本就枯瘦,那黑衣更衬得他形同竹竿。若雷惊上加惊,当真有个公公,本能退了几步,与其拉开些距离。有钱从来不笑,这次竟有了上扬的弧度。只是他常年不笑,突然有了这表情变化,只让人觉得怪异而扭曲。宵随意道:“公公这是高兴还是难受?”有钱:“……”“你一路跟来,是圣上的意思吧?”有钱道:“圣上怕你另有所图,毕竟他十分依赖你,你若借着救柳权贞的名义携兵符私逃,他是很头痛的。或者你与费净一拍即合,联手反抗朝堂,那也是颇为可怕之事。”宵随意道:“我要真想这么做,公公你也拦不住啊。我与圣上早已交心,这绝不是他的意思,应是你自说自话跟来的吧。”“宵都尉聪颖,确实是老身自己的主意。”他拱手朝天,“老身也是为了圣上,他过分信任你,老身怕他又栽了跟头。毕竟他年岁尚轻,很多事看不透。”“那如今公公可回去复命了,省得我遣纸鹤传信。此一役,我所做所为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圣上基业。浣纱宫费净杀害太后,制造邪物扰乱宫廷,本就该死,既然要除,不如连根拔起,叫他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公公,你也是聪明人,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误了战机吧?”有钱公公时常担忧小皇帝的眼光,那些小门小派的客卿,一旦局势生变,或有更好的利益摆在面前,便临阵倒戈,不可信任。对于宵随意,他也一直觉得此人hxd太过神秘,不可掌控,即便是现在,他也做不到全然放松警惕。他道:“圣上说,同你一见如故,却不知这故从何而来。老身怕他掏心掏肺,却得不到回报。”宵随意道:“公公,你怕是小看了圣上了,他如今气候未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单单是与魔族通商一事,便是前无古人,以后百姓会铭记他,歌颂他。你的老眼光啊,要改改了。”有钱垂眼忖了忖,并未再对此事发表看法,只道:“既如此,我便回去复命了。”公公来时无影,去时亦无踪。若雷左右听不惯这糟老头的话,当时不敢发作,现在人走了,想说什么自然都一股脑倾泄而出:“都尉,你就放心让他回去复命,他看起来小心思很多,若是又在皇帝耳边添油加醋,明日出不了兵,那可如何是好?”这些情况宵随意当然也想得到,“无妨,皇帝会权衡利弊。”“那接下来,该走哪步棋?”宵随意推门而出,“是时候回玉琼山了。”自打柳权贞从书房出来,费净便不得不离他一丈之距。自己到底是大意了,柳权贞这样乖张之人,怎会安安静静等着宵随意来救他,不弄点花头精,那就不是他了。“柳仙君,你这样防着我是作甚,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把你当成好色之徒了。”柳权贞答得理所应当。费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能冠以好色之名?你若长得奇丑无比,宵随意也不见得能看上你。你说是吗?”柳权贞倒是未想过这个问题,怼道:“你怎知他看不上我?再说了,他看不看得上我,与你有何干系?我的盛世美颜是给我喜爱之人看的。倘若我是个丑八怪,我修炼变美之术便可。”费净再次无言以对。“好好,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柳权贞觉得“猖狂”这个词用得很不妥当,他如今虎落平阳,该是“凄凉”才对,猖狂的是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