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宫女慌张赶回金凤宫,却发觉温娘娘不在,与自己换班的宫人则垂手侍立,她连忙道:“我来了,你先去休息吧,等到你当值的时间,再来换我。”
与她轮流当值的宫人是个进宫好些年的老宫女,因为不会来事儿又木讷,直到魏帝踏平王城,留下了温娘娘,才有她出头之日。
平日里这老宫女也不大爱说话,总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很好欺负,旁人若是差使她做事她也不推辞。
然而今日,老宫女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旧垂手侍立。
宫女心里有点发毛,“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已经到我当值的时辰了,不用你……”
她话未说完,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瞧,正是官家仪驾,因着温离慢身体不好,不能走太久的路,连看前温国公钻狗洞,都是带着她乘辇去。
金凤宫的宫人內监立时跪了一地,这心中有鬼的宫女尤其忐忑。
她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只觉得来自魏帝的煞气几乎能将魂儿都压碎,片刻后,一双黑色履鞋停在她跟前,头顶传来官家带着冰碴子的声音:“把她拖下去。”
她心中大惊,连忙抬头,却不敢向魏帝求饶,而是看向黑色履鞋旁,那双白色绣鞋的主人:“娘娘!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奴婢——”
话未说完已被堵住了嘴,从她喊救命到被拖下去,仅在眨眼之间,全程温离慢目光淡漠,像是不曾听到,被拖走的宫女吓得竟是失了禁,内心俱是悔恨,恨自己不该生出贪念,又悔自己平时侍奉的不尽心,不得温娘娘喜爱。
可惜一切都晚了,自她胆大包天敢与內监联系,又私自带温俭入宫,将其送至温离慢跟前,便注定了这样背主的奴才留不得。
失了这么一个宫女,温离慢并不失落,魏帝牵着她的手走入内殿,缓声道:“再过几日,朕便启程回兰京,你也同去。”
温离慢早知去留不在自己,也不说话,安静地跟在他身边,两人落座,魏帝问:“你不好奇朕怎样处置你阿父?”
温离慢还真不好奇,但她还是比较捧场,许是对她而言,魏帝与旁人也是不同的。“怎样?”
“朕让人打断了他的腿。”魏帝轻描淡写,“那狗洞他钻不过去,显然是下|半|身的问题,打断了就好了。”
也省得日后再找什么门路进宫来。
温离慢点点头表示知道,温俭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以为见了长女,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说换取富贵荣华,至少也能过得好一些,结果什么都没捞到不说,还叫人打断了腿。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心里怨恨,总归人还活着,断了腿总比断脖子强。
只是没人送他回去,他身无分文又断了腿,只能自个儿往住的地方爬,这一回去,又是一顿吵闹。
温家二房三房早就不愿再与大房挤着住,尤其是温夫人,从前她是国公夫人,是长嫂,任她管教也还罢了,如今温国公府败落,日子紧巴巴,再跟大房走得近,怕是自家都要遭殃!
温俭忍着剧痛爬回家时,里头险些大打出手。
温夫人舌灿莲花,生就一双好唇舌,最会说好听话,温老太君还在时,也爱听这儿媳妇捧自己。可现在没了舌头,凭什么去跟二房三房的吵?
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能用的银钱就那么点儿,二房三房还要吵着分家,眼下的温家,还有什么能分?!
岂知二房三房不仅是要分家,也是意识到了温家大房怕是要不得善终,外人兴许不知,但作为温国公府的人,他们难道还不知道,慢娘在家时,虽为原配所出长女,过得却连普通婢子都不如?
虽说是老太太觉着慢娘不祥,性子古怪又带了晦气,才要她在佛堂静思抄经,但温夫人若是要善待原配之女,慢娘又岂会吃不饱穿不暖?
软刀子割人那才叫疼呢!
没见大殿上,慢娘根本不管他们温家死活么?!所以趁着捡回一条命,赶紧把家分了,只盼着慢娘若要报仇,找大房去便是!
其实分家早该提出,只是二房的夫人长了个心眼,总觉得以大嫂那脾性,定然是狡兔三窟,手头还有点东西。这几日她与三房夫人观察许久,她们果然没猜错!大嫂手上有钱!即便不多,分成三份,也够他们两家再赁个院子来住!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第16章(生死。)
若温俭还是国公爷,二房三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可他现在不是了啊!非但不是了,居然还断了两条腿爬回来的!这一路上连个伸手拉他一把的人都没有,简直不能更滑稽!那一路爬回来,身上的衣服脏污的不能看,两条腿软绵绵地耷拉着,若不是温夫人没了舌头叫不出来,此时屋顶已叫她喊破。
眼下唯一还能依靠的只有温若瑾,只可惜温若瑾也是泥菩萨过河,齐朗一心闯出个名堂,几乎不着家,对她也仅剩一点道义,两人之间又无情分,还有个虎视眈眈想要将自己赶走的婆母,打死温若瑾她都不愿离开齐家门半步,更别说是回来为她阿父阿娘撑腰。
二房三房再不济,手脚健全又不瞎不哑的,打起来也不至于输,温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她的出身与当时如日中天的钟氏女比起来自然不如,娘家只算是普通,奈何虽身份平庸,却是温俭真爱,于是钟氏一族刚刚败落,温俭便迫不及待将她迎入门做平妻,待到钟氏发疯被关起来,时间一长,府里只知有她,不知有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