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寒风料峭。
一支银甲骑兵队护送着队伍最中间的男孩,在荒漠沙丘之上,向北方行进。
鹰鸟被踏尘之声惊醒,扑棱着伸展翅膀,向天际飞划出黑影,与远山交映。
男孩裹着狐裘绒衣,衬得小脸雪白。
明明年纪尚小,可精致的五官已能显出未来乎寻常的样貌,可爱中透着让人想捏一把的俊逸。
他独自骑在马背上,受着颠簸,也并未喊停。
这正是六岁的顾予礼。
他们临近裴家军驻地西南大门,守卫在角塔上看到他,随即对下面的士兵喊道:“予礼少爷来了!打开大门!”
顾予礼带着银甲卫队进入军队驻地,时不时点头招手,礼貌回应士兵们向他的问好。
“予礼晚饭吃了吗?天色晚了,要快点去厨屋,不然没有好菜啦。”
“没呢郑伯伯,我先去找我泽哥,我泽哥人呢?”顾予礼熟门熟路。
士兵也知道他说的是韩睿泽,便道:“韩将军今日在驻地的,现在应该在他的大帐吧。”
顾予礼就点点头,先让银甲卫队的士兵们去吃饭,自己骑马赶往韩睿泽居住的营区。
到了门口,有近卫兵过来帮他牵马。
顾予礼取下马鞍两侧系着的包袱,小跑着闯进韩睿泽的营房楼屋。
“泽哥,你的礼物来了!!”顾予礼大喊。
韩睿泽正在绘制邬族域各州区的边境地图,听到动静便抬起头,“奥,大清早出的?今天还挺快。”
顾予礼把包袱撂到桌上,跑去柜子里拿自己专属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咕噜噜灌进去。
完事他见韩睿泽还不去看包袱,便道:“你怎么不去看礼物。”
韩睿泽听到这句话,茫然地看看他,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说礼物,不是指我!”顾予礼恼火,“我娘让我给你带了礼物!”
韩睿泽这才搁下笔,用旁边的帕子净了净手,走过去看。
他拆开包袱,却见是一套保暖的护具,包括黑褐色的毛绒围脖、露指的皮质手套、还有垫绒的护膝。
护具上面都有手工缝制的痕迹,做工算不上精巧,但能看出缝制者的用心。
韩睿泽明白过来,眼里都露出几分柔光。
顾予礼在旁边解说道:“我娘从衣阁买的材料,亲手做的。她说看到邵姨父上次戴了尚乐姨姨缝制的围脖,打听才知道,军部将士们现在都喜欢显摆家眷做的保暖护具,不想你没有。”
韩睿泽很珍惜地把这些护具都看了一遍,问道:“她做了很久吗?”
“嗯,是很久,主要不止给你做了,我爹和达奚伯父也有。”顾予礼语出惊人。
韩睿泽转头看他,眼里带着对人生的怀疑。
顾予礼看他眼里的光都快黯了,忙安慰道:“别伤心,你们每个人的样式、材质都不一样,我娘都很用心。达奚伯父说过,她很会端水的。”
韩睿泽被他气笑了,但还是对包袱里的东西喜欢得放不开手,又摩挲了一会儿,才盖好,准备收去卧房。
“你说你和达奚伯父要是娶了妻子多好,我娘也能省很多事。”
顾予礼陪着他,边走边絮絮叨叨说着:“她怕我爹难过,每次等白天到了济安武院,才敢缝你们的护具。我娘也挺好笑,她以为我爹不知道,但花云城哪里没有我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