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绪,挺直脊背,掀开垂帘,抬步走了进去。
才进门,那些细微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不见。
谢安宁只看见,自己女儿被两名仆妇压着肩膀,牢牢跪在地上。
而堂内四周,或坐或站,挤满了人。
除家宴外,极少在内宅露面的王老爷子端坐在上首,王老夫人则坐在他旁边。
两人下首处,依次坐着二老爷王少仁、三老爷王少青和他们的夫人。
两房嫡系之下,便是庶出的四房和五房。
后面站着的,是他们各自的子嗣。
王家嫡庶分明,庶出的两房就跟透明人差不多,今日竟然也出现了。
世家大族中的姑娘,都被称为是家中的娇客,该锦衣玉食供养着,养出一身雪肤花貌,呵护备至。
即便是犯了错处,至多不过罚着抄一抄家规。
像这样,当着全家老老少少的面,被仆人压着跪倒在地,那是将她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脸面往地上踩。
从此以后,这个王家嫡出大小姐,不要说在同辈兄弟姐妹面前了,即便是在奴仆眼里,也毫无主子的威严可说。
见谢安宁进来,端坐上首一直阖着眼的王老爷子倏然掀眸扫了过来。
“跪下!”
苍老有力的冷喝声,让堂内最后一丝嘈杂都消失不见。
王家家规慎言,王老爷子更是积威甚重,他一开口,堂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谢安宁身上。
有的眼神戏谑,有的满脸愤慨,有的更是难掩喜色。
尤其是几个王家少夫人,这段时间受够了谢安宁的嚣张跋扈,早就心存不满。
这会儿都想看看,长房母女被公婆惩治的好戏。
而被所有人看着的谢安宁,目光却始终落在女儿身上,面色寸寸僵冷。
“婉儿!”
她几步走过去,将两个仆妇扣在女儿肩上的手一把扯开,抬眸望向上首的王家掌权人,“不知婉儿犯了什么错处,叫爹娘如此羞辱她!”
什么错处?
王老爷子那双老眼微眯,“你该问问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娘…”
谢安宁给了女儿一个眼神,阻止她说下去,而后揽住女儿的肩,扶着她站起身,道:“婉儿喜欢读书,愿意去潇湘书馆,我身为人母,自当支持。”
“放肆!”王老爷子豁然起身,面色阴沉的可怕,“谢氏,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谢安宁神情不变,语气平静的重复道:“婉儿喜欢读书,我身为人母,自当支持。”
许是从未见过家中妇人胆敢这般忤逆一家之主的,四周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方才那些看好戏的眼神,全部变成了难以置信。
而王老爷子被气的身躯一晃,险些站立不稳,好在被王老夫人及时扶住。
“我早说老大这媳妇要不得,你偏不听,”王老夫人一边帮老爷子顺气,一边对着谢安宁冷笑道:“你往日里在我面前目无尊长惯了,眼下在你爹面前竟然也敢如此做派,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