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无他话:“我本就愿意照顾她,只希望这一生都能照顾她。”
高阳看向她,她缓缓点头,高阳一笑:“只要她愿意。”她不会阻拦。
得此话,新城便放心了。同样的话,她能说与高阳,却未必会说与晋阳,她是肯定自己的内心的,至于晋阳的心在谁身上她也知道,只怪她比晋阳小了三岁,来不及参与她前半段的人生。现在也不迟,慢慢来,她们有的是岁月时光。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二人心知肚明。
高阳最近在想的一个事,与武媚娘不谋而合,怎么把吴王干掉,怎么震慑世族门阀,怎么让宗室老实一些,尽可能的保全他们——保全宗室是高阳一个人的想法。武媚娘不怎么在乎。
主少国疑,在皇帝长大亲政前,必须安稳地度过这十余年,不能留下祸乱。暴隋历两世而亡,两汉国祚四百余年,两者不尽相同,相似的是灭亡之后的民不聊生,战火四起。高阳觉得不能这样。
最要紧的便是加强中央集权。这个就很难了,太宗花了多大力气,都不能使世族消亡,只让他们蛰伏了一阵。
她们都在想这件事,武媚娘为手中之权,高阳为天下苍生,目标不同,过程是一致的。
武媚娘绞尽脑汁地想找个借口见高阳,然后发现这是个很好的理由,为的是正事,天下稳定,是大事,殿下必会来的,且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殿下需来许多次,更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办到的,殿下需持续的来。
武媚娘以手加额,叹一声:“天助我也。”头一次感谢吴王,立即令人去召高阳入宫。
高阳那边也在想需要就此事与太后进行商讨,便很自然地来了。
事业上有重合有共同语言的伴侣总能找到办法相见,也总能随着进一步的接触相互产生欣赏恋慕。
这是正事,也是她记挂在心之事,高阳没理由拒绝,就来了。
地方不在殿中,设在苑囿的亭中,春和景明,花红柳绿,一方矮几,两处坐榻,武媚娘穿着柔和的衣裙,娴静地跪坐,神色专注地亲煮香茗,等高阳到来。
这一幕实在令人心旷神怡。高阳远远地看去,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这氛围太过和软温馨,让她有点不适应。
宫人见她停步,便笑道:“太后已烹茗相候,殿下可闻见那四溢的清香?”
高阳对她一笑,道:“不好让太后久候。”举步往前。
人到,武媚娘回眸轻笑:“你来了?”取两只青瓷杯盏,茶从壶中倾泻而出,阵阵芬芳,绿叶浮于茶面,甚是清雅。
高阳敛衽坐下,道:“等久了?”
“我也刚到。”武媚娘端起一杯,递给她,又低头尝了尝,感觉还不坏,便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等着高阳的反应。谁都知道高阳喜欢学着南人品茗。她为她欢心,特意去学了这一手,火候,茶色,方方面面苦练了许久。
苦练过的东西,至少能传递出一种诚意。高阳赞了一句:“不错。”
武媚娘得了肯定,甚为开怀,不由便道:“那你常来?我……”
高阳打断她:“来说说正事。”
武媚娘只得收声,道:“殿下先说。”
高阳便不推让了,这里就她们两个,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拿出来商量的。她言辞恳切道:“立朝四十余载,宗室已达数百人不止,其中多数蒙祖荫方能立身,不足为惧,如吴王者,是少数。”希望武媚娘对宗室能手下留情,保留下她家亲戚。而且,她心中也有一个计较,对门阀下手是避无可避的,若再对宗室怀有恶意,名声不好听。哪怕最后胜了,也会遗臭万年,高阳不希望武媚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武媚娘虚心听取了她的意见:“谁不想稳稳地过日子?他们不生事,我便存仁义。”
接下去便要说如何对付吴王了。
武媚娘道:“我已有法,陷阱已布。”她顿了顿,看着高阳道:“你想知道么?”
高阳笑了笑:“你没有万全的办法,是不会说出来的。既然有胜算,就不用说与我了。”
落入武媚娘眼中,便是她很想撇清的样子了,不愿涉足细处。武媚娘看看她,放下杯盏,道:“那就不说了吧。”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无目的,无方向定然也是不行的,方针不变,余者可应势而动。”武媚娘道,倾身为高阳添茶。
高阳也是这个意思,虽然她很难对阿武分出彼此,有些事就得分明:“先灭吴王,再稳朝纲,而后抑世族,再后天下定。此不变之由。”将宗室剔了出去。
武媚娘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