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这天,相庆神秘的拽着大双的衣袖指着外面,示意大双跟着他走,大双不知何意跟着他出了院子走到一旁道:“啥事儿?”相庆说:“二叔,你不是会做枪吗?我弄来了几根管子你看行不?”说着领着大双往屯子外面走去,大双一听吓了一跳,便问道:“你小子从哪弄的管子?”
相庆嬉皮笑脸的说:“那你就别管了,反正管子给你弄来了,你只要给我一把枪就行。”大双道:“你可要当心别干那杀头的事儿。”相庆说:“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出事儿的。”
大双跟着相庆走出屯子,上了南山来到一个山洞子里,相庆钻了进去,大双也跟着钻进去,里面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相庆在洞口拿着一只火把,用火折子打着火,点着了火把,里面立刻亮堂起来,相庆拿着火把走在前面,大双紧随其后,走到一个洞口前,出现了几个洞口,相庆从第二个洞口走进去。
大双问:“你咋找到这地方?”相庆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只见来到一个宽阔的洞里,地上堆着两个大箱子,相庆照着上面说道:“看吧,这就是从工厂里弄来的铁管子,专门做枪用的。你会做就多做几支,只要给我一只长的,一支短的就行了,剩下的都归你,怎么样?不过,这事儿谁也别说,我还想弄点铅来,自己倒铅弹,回头我就在这里倒铅弹,我再到工厂里弄点弹壳回来就成了。”
大双说:“不光要弹壳,还要扳机和底火,子弹用铅倒就行,没有底火咋能做子弹?还要压底火的钳子。”相庆说:“底火我想办法,等弄来我再告诉你。”
大双又说:“底火那东西特别危险,脚踩都能踩炸,弄那些东西要小心,别把底火弄来了,把自己炸死了。”相庆一听来气了说:“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
大双拿起管子看了看,又拿着两根管子敲了敲道:“这不是铁管儿,是钢管儿,这肯定是小日本儿兵工厂里的东西吧?你咋弄出来的?”
相庆笑着说:“我跟张六叔家的栓子从工厂外面的下水道管钻进去,正好通到他们伙房门前的下水道,我们不敢进火房,刚好伙房外面有个窨井,顶开井盖就上去了,只要别碰上巡逻兵就行,我看过了,巡逻兵一般是一个半时辰巡一趟。一圈要转半个时辰左右,只是底火在火药库,有专人把守,不好偷,见机行事吧。”
大双说:“别让日本兵发现了,发现了就是没命。”“知道了。”相庆说道。大双说:“你们再去把我带上。”
相庆说:“大栓在那个厂里干活,他让我进去之前要做好准备,以保证万无一失,这次要拿的是底火,有人看守大门,大栓要提前把火药库的窗户插销打开,还不能让窗户开着,你去了倒添麻烦,目标又大,我俩人就够了。你去又帮不上忙,要是被日本哨兵发现就更麻烦了。”
大双一听没话说了,他把钢管放下便要出洞,相庆说:“你别急,先拿两根用衣服包上,回去比着做枪托。”大双脱下自己的外衣,把两根不到六十公分长的钢管包好拿着往洞外走,边走边说:“回头你再看看有趁手的工具拿些来我好用。”
相庆举着火把跟在后面,走出山洞,相庆把洞口用树枝掩上,看着不会被发现了便往山下走去。
大双把院子里几根木头拿起来掂量着,按照枪管的宽度用刀和锯削枪托,抠枪槽,大双的动作很快,两天的时间就做好了枪托,就剩下扳机没有,大双让相庆想办法。
相庆说:“火药和扳机哪有那么容易弄,这阵子大栓说兵工厂形式有点紧张,来了一个军需司令官来视察,派下任务量很大,对工人要求很高,抓得紧,等风声过了之后再行动。”
大双没有停下做枪托,半个月抠了七、八把枪托。大双做好的枪托他都用布袋子装着背到了山上相庆发现的山洞子里,不让人知道,小双看他没事儿总是抱个木头块在那里削了磨,磨了削的。看那情形像是做枪托,他也不多说只是看着大双在那里鼓捣,有时候还帮帮忙,小双不爱多说话,但是,他和大双很有默契,只要看大双干啥,他便心领神会的帮着掩饰和助一臂之力,不需要大双说啥,他便能默契的帮着大双做好一切,大双也总是在小双需要时顶上。在外面他们哥俩总是欺负别人的那一对,从来没有受过别人欺负。现在大了再没惹过事儿,但是,谁也不敢惹他们。
信儿总是说:“你俩就是一对臭皮影,一个表演,一个哼唱。”
又过了几个月,这天早晨,相庆来到大双面前道:“二叔,所有的东西我都搞到了,你跟我去看看。
大双说:“等你从医馆回来地。”相庆跟着相举去医馆,跟着先生学医去了,大双和小双跟着富城下地干活,常在婶来串门问道:“来喜没上学去?”
富城妈说:“来喜已经不上学了,家里给说了几次媒都没成,富城妈嫌人家的家境不好,怕老闺女嫁过去受罪,总想找个条件好点的,主要她还是不着急,大小双还没娶媳妇呢,妹妹着什么急,慢慢遇着呗。”
甜甜上学去,家里暂时安静下来,信儿又有了身孕,家里一大摊子活都要干,富城妈帮忙照顾相正,相正已经两岁多了,富城妈拉着相正的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撵着一只公鸡跑来跑去,大公鸡被相正追的咯咯叫着往墙根跑,看相正追过来要抓它,上去看准相正的小鸡儿当啷当啷的甩着过来,一下飞到相正跟前对准小鸡儿就是一口,相正没有防备,被大公鸡叨了一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奶奶一看赶紧把大公鸡轰出老远,抱起相正哄道:“哟!把我孙儿的命根子给叨了?打它,赶明把它杀肉吃啊。”抱着相正走进屋掰开相正的腿一看,只见小鸡儿的皮给叨破流了一点血,信儿找来药水儿给相正抹了抹,看相正吓哭了便拿出一块黑糖塞进相正的嘴里,相正张着大嘴正哭着觉得嘴里塞进来一块东西是甜的,便不哭了,嗦着糖吃了起来。到晌午,下地干活的人都回来吃饭了,大双拿着挂在墙上的浮沉抽打自己身上的尘土,小双凑过去也让大双抽打,抽完土看见富城从柴房放工具走过来。大双说:“大哥!过来我帮你抽抽身上的土。”富城伸展胳膊让大双抽打,身上的土抽干净,富城道:“行了,干净了,进屋吃饭,下午还得干,又是一身土。”几个人进屋洗手,这时,来喜和甜甜也回来了,相举和相庆也从外面走进来。一家人进屋上炕吃着中午饭。
富城拿起一根大葱咬了一口道:“头茬高粱收成不错,今年的粮食算是够了,这地也翻完了,我寻思种点子白菜、萝卜啥地,红萝卜、青萝卜都种点儿。北边那块地里的土豆和红薯快该收了。”
吃完了晌午饭,相庆说:“下午先生要出远门,我们就不用去了。”相举吃完了饭躲到自己屋里拿着医书看了起来,相庆早已按耐不住的来到大双面前挤眉弄眼的,大双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不敢说,只好道:“下午下地,下地回来。”相庆长吁短叹的“嗨呦!”大双瞪了相庆一眼道:“你下午不看书,跟我们下地,人多干的快,一会儿就翻完了。”
相庆为了能早点和大双上山,只好同意。富城看相庆也跟着一块下地,还心里想:“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主动帮家里干活了,平时叫都叫不动的。”心里想是这么想的,也没说啥,看相庆能帮家里干活了,莫不是转了性?总之心里很高兴。几个人到地里很快就把地埂都打好,全翻完了,早早收工后大双和相庆有意在后面拖着不走,富城和小双前头往家走去,这俩人就径直上了南山。
进到洞里大双的眼睛亮了道:“好家伙!你咋弄来的?这么多弹壳、底火,还有扳机、撞针。这是啥?哦火药,你拿这个干啥?这个用不上。”
相庆道:“这个是炸药,咋用不上?这个威力才大呢。你看还缺啥?我再去搞,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儿啦,小鬼子一看少了这么多东西,肯定会警觉的,到管控严的时候,就不好弄了。”
大双看了看说:“要是现有的这些东西能做十几支枪,要是这样算起来,底火、弹壳和火药还少。”
相庆说:“那行,我再整点来,你先把现有的零件能组装的,先组装,到后面缺啥我再找。”
大双说:“我把枪托子拿过来了,现在就可以组装,抠的槽不知道合不合适,不合适再抠抠,我没赶往大里抠,小了可以抠大,抠大了就报废了。”说着大双拿出一个枪托子,把枪管和扳机往枪托上组装,第一个组装上以后挺合适,他把弹壳装上枪膛,在准星的位置绑了一个铁丝和枪膛形成一条线,瞄了瞄道:“还行,现在就开始装子弹,找点纸壳子和毛毡剪成圆形,先把底火压到弹壳底座上,里面先装上火药,再装铅弹,后面装上毛毡片最后装上纸壳用手拿着找一个能进到弹壳里的平底木棍压紧。”
相庆说:“现在铅弹不好找,工厂里有好多车床车下来的铁砂子行不行?我看还有好多钢珠,不知道是干啥用的?”大双说:“行,只要能装进这个弹壳就行。”
相庆说:“那要等几天了,等我把那些铁砂子和钢珠拿来地,咱们先试试枪托合适不合适再说。”两个人把做好的枪托子拿出来一个一个的试装,有些由于抠槽小的用木磋稍微磋几下,再装也就装上了。
相庆说:“二叔,这把枪太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个短枪,我喜欢短枪。”大双说:“短枪也只能装一颗子弹,短枪不好控制,把握不准。”
相庆说:“先把这几支做好试试,可以了再说。”两个人做好了枪,大双先找了一些石头籽装进弹壳,拿出去在山上试验了一下,他对准一只正在跑着的兔子扣动扳机,“嘭!”的一声巨响,大双手里的枪扔出老远,自己一个屁股坐在地上,相庆一看,吓了一跳以为大双受伤了,赶紧跑过去扶起大双道:“咋回事儿?伤到哪啦?”
大双被相庆从地上扶起来,忙去找那支从自己手里脱出去的枪道:“火药装多了,后劲儿太大,下次装少点儿,还有就是没有防备它是有后座力的,要用肩膀使劲顶住枪托,用手抓紧枪,才能防止枪从手里脱出去。嗨!第一次没经验,多打几次就好了。”
试验完了枪,两个人又在山上找了几根松木,大双和相庆砍倒扛回屯里,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富城见两人头上冒着热汗,一前一后的扛着一根长长的松树回来,便问道:“你俩这是要整啥呀?抗这老长的树要做啥呀?”大双哼哼唧唧没说出个名堂,相庆在后边说:“做几个小凳子,家里小凳子不够用。”富城也没再说啥,便帮着他俩把木头抬下来放到墙根上道:“这木头太湿,晾一阵子才能用。”两人拍拍身上的土,进屋一看全家人都已经围坐在炕桌上,等着开饭了,信儿把煮好的高粱米茬子粥一碗一碗的盛,甜甜一碗一碗的把饭端到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大家端着碗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桌子中间的菜盆里有煮熟的土豆压面糊了,拌点黄豆酱,桌子上还有几根大葱,谁愿吃谁吃。自家的粮食在屯里算是够吃的,粮食欠点有红薯和土豆顶着,剩下的土豆和红薯还能喂猪,今年的白菜、萝卜肯定能大丰收,连人吃带喂猪足够了。
富城想着家里的事儿说:“现在大双和小双能帮着家里种地了,他俩也大了,过不了两年也该娶媳妇了,多养几头猪卖卖过两年给他俩每人张罗个媳妇,就剩来喜了。”来喜一听说到自己立刻扎毛了道:“我才不结婚呢,那么早结婚干啥,我要做买卖,自己养活自己,才不受别人的窝囊气呢。”来喜性格倔强又好强,听富城说要给大、小双预备结婚的事儿,联想到自己的未来,当听大哥说起自己的婚姻时,怕自己将来受婆家欺负,便想给自己找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来喜说:“我上了这几年学,也算是识文断字儿了,大哥帮我筹集点钱我做个小买卖,等我赚了钱再把钱还给你行不?”
富城说:“你想做啥买卖,女孩子哪有做买卖的?你见过谁家的女孩子出去做买卖?”
来喜说:“别人家女孩子愿意嫁人,那是她愿意,可我不愿意就这么嫁人了,过好了还行,过不好那不得一辈子受气。”
富城说:“你就是理儿多,好,等过了年我给你凑点钱你去做生意,做赔了你就老老实实嫁人得啦。”来喜在旁边做了个鬼脸,没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