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喝茶睡不着这事,见仁见智。万一对你还有催眠作用呢。我听说,有的人对茶叶过敏,喝了反而犯困。”
三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和谐,与香港行时别别扭扭的模样,判若三人。
回到工厂后,李宝奎和霍玉兰帮着老郑他们发货。而曾晓雯则一头扎进了实验室,专心配制出口美国所需的高浓缩原汁。
晚上下班到家,已过八点。曾晓雯的母亲赖美娟忍不住又一次发出抱怨。
“晓雯,你这上的什么破班啊?大清早出门,大半夜才回家。动不动就搬去工厂住,上个月还出了差。折折腾腾,也没个好好休息的时候。不是我说你,你以前研究院的工作多好啊。又轻松,又体面,还好找对象。现在在那什么破汽水厂里打工,我都不好意思跟亲戚们说。”
曾晓雯继续扮演锯嘴葫芦,任凭赖美娟追在他身后唠叨,他该干嘛干嘛,脱外套、盛饭、端菜、坐到桌前吃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就仿佛没听见老母亲的碎碎念一般。
“曾晓雯,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曾晓雯回答地漫不经心。
“听见了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我说的你又不爱听,还不如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那你不好挑我爱听的说吗?我的话有错吗?那么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爸走了之后,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对了,今天小雪来看我了……”
听到“小雪”这个名字,曾晓雯夹菜的动作顿了一顿。
“又变漂亮了!”说起小雪,赖美娟的眉眼都笑开了花。“那姑娘,嘴甜的哟!长得好,工作也好,你说说你,怎么就把人家给踹了呢?”赖美娟偷偷瞄了曾晓雯一眼,“我看啊,小雪对你还有意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没个对象,要不然,你俩就和好得了!”
啪——
曾晓雯将筷子拍在了饭桌上。
“妈,您要是觉得退休了太闲,可以再找份工作。不用赚多少钱,就耗一耗您多余的精力就行。”
赖美娟双眼一立,“说什么呢?你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不然呢?”
“你奔三十去的人了,也不找对象,你想干嘛?你知不知道亲戚间都怎么说你的?”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跟您一样,都是没事闲出的毛病!”
“曾晓雯,我是你妈!你就跟我这个态度?”
曾晓雯倏地站起身,“妈,就因为您是我妈,我才这个态度。换了别人,我早掀桌子了!”
说完,曾晓雯抬腿就往房间走,随后,狠狠地带上了门。
“曾晓雯!”赖美娟跟到曾晓雯房间门口,对着房门大声叫道:“你给我出来!别学你爸那套,说不过我就逃跑!”
一边说,赖美娟一边用力拍打着门板。可不论她怎么拍,怎么叫嚷,曾晓雯就是不开门。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赖美娟拍累了,也气大了,不住地喘着粗气。
不一会,房门突然打开,曾晓雯拎着一个装了衣物的袋子走了出来。
“你这是要干嘛?”
赖美娟一惊,说着,就要伸手去抢曾晓雯手里的袋子,却被曾晓雯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最近厂里忙,我去宿舍住一阵。”
“又去厂里住?”赖美娟拔高了声调,她更怒了,“那是什么破厂子?你卖给他们了吗?”
曾晓雯也不吭声,快步就往玄关走。
“我是造的什么孽啊?嫁了你爸那么个没出息的,又生个你这么个扑街仔!”
曾晓雯猛地停住脚步,他缓缓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道:“妈,我爸已经死了,我请你,求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您总说我爸没出息,可您不想想,您一个务农的妇女,要不是和我爸有娃娃亲,我爸一个教育界的学者,会跟您结婚吗?您觉得官太太好,想有个当大官的丈夫,可大官真的能接受您这样的一个妻子吗?爸刚走的时候,他的学生对您、对我,都不薄,可您仗着师母的身份,变着法地求人办事,还让办事的人给您塞钱,您知不知道,这些都是违反纪律的?本就是人走茶凉,您还一直作,搞得现在人家都躲着我们!”
“衰仔!你现在居然教育起你老娘来了!”赖美娟猛地扑过去,对着曾晓雯就是一通乱拳。
曾晓雯也不躲,任由赖美娟打着。
五分钟后,赖美娟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打完了?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