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很贵的奶糖,你给了乡亲们,他们拿的也不安心,也不会舍得给孩子甜甜嘴,现在有种说法,叫什么&ldo;六颗大白兔等于一杯牛奶&rdo;,这都等于牛奶了,那不就是和奶粉一样金贵的东西。
这金贵东西,谁舍得自己家吃。
&ldo;刘大娘,您吃糖,甜甜嘴,以后的生活比蜜还甜呢。&rdo;李梅梅给墙根下阴凉处坐着的刘大娘抓了慢慢一大把糖。
刘大娘眼盲心善,最喜欢别人说好话哄她。一连叫了几声好,还从裤袋里掏出几块发干的地瓜干给李梅梅吃。
李三妮也帮着她发糖,不大一会儿,糖就发完了。
大家伙都乐呵呵的坐在墙根底下的阴凉处吃糖,东拉西扯的说起李佐国小时候的事儿。
那个说,老李家的四小子小时候可调皮,往他家鸡槽里撒过尿,那个说,是个好后生,帮她老娘挑过水,李梅梅和李三妮也乐呵呵的听了几嘴。
等到她们进了屋,兄妹几个还没哭完,李婆子也被勾的再次红了眼眶。
李梅梅连忙拧了条热毛巾给这几位哭的不能自已的长辈擦脸,得,估计自己老爹回来也是这德性,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啊,这种场面,连四叔那种铁汉不也跟着掉眼泪吗。
李保国是老李家最后一个见到李佐国的,娃她娘托人来单位说是老四回来了,他当场惊的就从椅子上跌下来了,要不是今儿农具厂来了县里的领导视察,他一准儿飞奔回来。
这没了十几年的人,咋说回来就回来呢。
赵卫红看到李保国的裤子上沾的都是泥,嘴里抱怨,&ldo;这咋走的路,裤腿上都是泥,没下雨你也能摔跤是不?&rdo;
&ldo;真是老四回来了?&rdo;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ldo;人不是就在你面前?&rdo;
&ldo;大哥!&rdo;李佐国眼泪汪汪的,不像个枪里走火里趟的铁血汉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娃。
李梅梅拧了条毛巾,正准备递给她老爹擦脸呢,就看到他随手抄了个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打她四叔啊!
不只她,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ldo;小兔崽子!&rdo;李保国一想起这两年背着人偷偷掉的眼泪,就想揍死眼前这个小兔崽子,白伤心了都。
好不容易把领导送走,他借了同事的自行车就骑着往家赶呐,一路上还摔了三跤。
&ldo;大哥,别打啊,别打了,给兄弟留点面子……&rdo;李佐国眼神扫到警卫员小王的表情,心里顿时觉得不妙,他好不容易树立的威信,估计要被大哥这几鸡毛弹子打没了。
等到李婆子反应过来,才伸手去夺李保国手上的鸡毛掸子,李保国也就顺势松手了。
&ldo;臭小子!&rdo;
李保国冲李佐国冷哼几声,接过小妮儿递的毛巾,胡乱的抹了几下脸。
冷不丁的,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活了,搁谁身上谁不惊讶,他一进屋,看到穿军装的那人,像老四又不像老四,这打了一顿确定了,不就是老四那个小兔崽子嘛!
他是老大,家里的这几个弟弟妹妹小的时候都是他带着,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想着这几个啥时候能娶媳妇,能嫁人。
那年老四没了,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盼着这小兔崽子给他托梦呢,奇怪的是,一次也没梦着,原来这小兔崽子还活着。
活着好啊!以后还能揍他!
一家人热热闹闹挤了一屋子,听李佐国捡着讲了几件他这些年的事儿,唏嘘不已。
又提起他的娃,李保国就道:&ldo;啥时候把你媳妇和两个娃带回来,让爹娘都看看,你小子有本事,不仅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连娶媳妇生娃都没落下,像咱老李家的种。&rdo;
李佐国哈哈大笑,扭过头嘱咐小王,&ldo;你明天就去县里给我家里拍份电报,让秦颜同志带着两个娃坐火车到县里。&rdo;
又对李婆道:&ldo;您儿媳妇是个医生,也让她好好给您二老看看,您二老可得长命百岁,儿孙们都等着孝敬呢。&rdo;
一屋子人附和,老辈人都讲究个人丁兴旺,这一大家子三代人,可不就兴旺的很嘛,老两口笑的合不拢嘴。
李梅梅插了句嘴,&ldo;四叔,您家要有电话的话,打个电话回去就行了。&rdo;
李佐国愣了下,连忙拍手笑道:&ldo;多年没回家,咱们队上的日子过好了。&rdo;他当兵走的时候队里可没电话。
&ldo;都是政策好啊,你当兵走的第二年,县里就给各大队装电话了。&rdo;
……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句话是真没说错,你说王婆子上门都被赵卫红打出去了,她就应该知道老李家是个什么态度,没想到这人竟然厚着脸皮再一次上了门。
这次来的是老房。
自从前日李佐国回来的消息在村里传遍后,这几天老李家的客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赵卫红和两个妯娌的娘家人也上门来过了,人家也都不是空着手来的,多少都提着东西,也没人留下吃饭,乡里乡亲的,多少都沾亲带故,哪怕你心里明白好些人都是上门看热闹的,看&ldo;大变活人&rdo;的,也不能把人家赶走吧!
所以这几天白天的时候,老李家的大门都没关过,王婆子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