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德单手拎起箱子,箱子缝隙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是牛奶?”罗凡德用他的过往经验作答。毕竟农场、牛棚、木箱子、叮叮当当互相敲击的玻璃瓶,很容易让人想到畜牧业和年制品这种东西。对此,弥什选择沉默,保留意见。她可不相信一个搞赌场、诈骗的团伙,会忽然爱上田园,搞起正儿八经的畜牧业。带着这种警惕,弥什主动推开了牛棚大门。日落后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塞进来,照亮牛棚里景象。明明是夕阳西下,日落农场的美好景象,可看清牛棚内部的众人却屏住呼吸,后退一步。因为牛棚两旁被圈着的,不是牛,是人啊!!他们像牛一样,被关在牛棚里面,没办法穿衣服,像动物一样睡在湿漉漉的稻草上面。再加上牛棚的层高太矮了,所有人都被迫蹲坐在地上,想要去哪都必须爬行。放眼望去,所有人都是光溜溜的牛,没有一点儿高等智慧生物的样子了。最值得注目的,不是恶劣的生活环境,而是绑在人们身上的输血管。取代牛棚吸奶器的,是一个个精密的抽血工具,一根根粗长的输血管从仪器连到牛棚,扎在牛棚里的人身上。有的吸血针头扎在手臂上,有的扎在大腿上,有的干脆扎在胸口。输血管时时刻刻有血进来,没多会,就有一个350l的牛奶瓶子被装满了。工作人员随手将瓶子卸下来,装进写着“o”的牛奶箱子里,然后换上一个新瓶子。输血还在继续。被一瓶瓶地抽干血的人脸色发黑,嘴唇发干,一副马上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工作人员却一概不见,见手臂抽不出来血了,就换一个地方扎,总有能抽到得地方。见此景象,弥什忍不住喊住了工作人员一声,说:“他好像快要不行了。”“别管他们,他们都是装的。”工作人员咧嘴一笑,像是恶魔评价自己的地狱一样,说:“人体有4000毫升的血呢,现在还没抽满半个箱子,没那么快出事!”说完后,他隔着栅栏,用驯马鞭打了男人的小腿,恶狠狠地说:“别以为老板人美心善,你们就可以装模做样逃过工作。”“今天每人抽十瓶血,达成目标的人可以休息三天,晚饭吃豆子,不能的人…你们懂的。”牛棚里的人一听可以休息,疯狂挤弄抽血口,想人工挤出一点血来。还有人忍着疼痛开始倒立,人工下血。只是为了能休息三天,又或者是为了晚餐的一些豆子,他们做出各种窘迫逗趣的动作,逗得工作人员哈哈大笑。工作人员跟看戏一样观看别人的悲剧,才心满意足地继续换瓶子去了。弥什等人却笑不出来。只要是个正常人,此情此景之下不会有任何情绪,因为太悲惨了,连同情也显得虚伪。不过杜多金人呢?他也要被关进牛棚里抽血吗?弥什左顾右盼,终于在一个房间里找到杜多金的身影。房间是一个简陋诊所,里面有个医生打扮的人正在记录所有“畜生”的血型和疾病情况。当然,很多人都是一问三不知的。在来农场之前,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又有什么传染病。懵懂得很。医生只能现场先抽一管子血,送去检测再做记录。轮到杜多金了。医生一看杜多金的状态就跟押送他的工作人员发脾气:“我之前都说了,这种级别的内脏就别送过来了,你看这内脏脂肪都超标了。”工作人员唯唯诺诺,“那送去抽血?”“只剩下一条大动脉,你让我怎么抽,一抽他就死了!”“死了”的这个词一出来,杜多金原本暗淡的表情立刻鲜活起来,他想让医生杀掉他,奈何嘴里塞着布条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可惜,没有人理会他。医生拨弄着杜多金的内脏,露出一个很棘手的表情,说:“这样吧,我先用手术刀剃掉内脏表面多余的脂肪,就当是人工抽脂了,然后你们养几天送到卖家手上。”…手术刀剃掉内脏脂肪?就当作是人工抽脂了?弥什听到这话,都觉得胸口一阵阵疼。看谢裔、和杜多金跳楼后的反应就知道了,他们受到重伤后虽然没有死,但该有的疼,一点儿都不会少。这种无良医生肯定不给杜多金打麻药,这不得活活疼死他?连弥什都能意识到的事情,杜多金自然也能想到。于是无良医生话音刚落,他的脸色骤变,夸张的五官连同疯狂颤抖的内脏都在抗拒。“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用眼神哀求医生,医生却置若罔闻,转身就从箱子里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就在杜多金即将被提到手术室时,弥什及时站了出来。她余光装作不经意瞄了一眼医生的工牌,然后说:“你好,杰克医生,我是詹姆斯派来巡视农场的负责人,我叫弥什。”…詹姆斯派来巡视农场的负责人??谁啊,弥什吗?其他三人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弥什在那胡说八道。医生将杜多金放下,抬了抬眼睛,仔细打量一身白衣的弥什:“新来的负责人?”“是的。”弥什理不直气也壮。反正被戳穿就回档呗,她能有什么损失。而且这里可是05年的东南亚,有手机但是少信号塔,再加上这是边境,通讯更不发达,这些都是弥什敢在农场胡说八道的底气!也因为如此,她自信满满的表情成功骗到了医生。医生沉默几秒钟后,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詹姆斯没跟我说过,既然是负责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带我们参观一下农场,可以吗?”话音刚落,日落彻底结束。因为没来得及开灯,少了日光的照亮,整个诊所昏暗下来。医生见状看了一眼手表,破天荒的,竟然拒绝了弥什的请求。“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晚上的农场不安全,我劝你们早点回休息室里睡觉。”他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顺手把杜多金扔到病房里关起来,挂上锁头。其他还没检测完的病人安静有序地走出去,徒留弥什一行人在原地。一时间,弥什都不知道医生是嚣张到敢直接拒绝老板,还是真觉得夜晚的农场不安全了。她等人都走空后,打开病房的锁,将杜多金抓了出来。嘴里的布条拿掉,杜多金已经在剧烈的惊恐下说不出话来了。弥什叹了一口气,说:“你看你一心寻死,却落到这样的下场,还不如好好活着呢?”杜多金的嘴唇颤了几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还有办法活着吗?我真后悔啊,我当初就不该进赌场,还害死我的兄弟,把自己变成这样…好痛,好想死。”得,又开始想死了。弥什直视杜多金,一本正经地说:“你在无限空间不是还有一整个阿里巴巴的宝藏吗?你难道就不想活着回去,继续花钱过日子?”“你舍得你那一大堆财富吗?”为了鼓励杜多金,她还把谢裔拉过来,给他看谢裔破开的脑袋,一大坨大脑垂落蠕动。弥什感觉自己像正能量满满的讲师,就差把各种好人好事掰开揉碎塞进杜多金的脑子,好在,阿里巴巴的宝藏似乎提醒了杜多金。他喃喃自语:“对,还有宝藏,宝藏不能便宜其他人。”“对啊!宝藏不能便宜其他人!”弥什激励道。忽然,她的手心感受到湿润感,垂头一看,发现是杜多金把心脏放在她的手心上了——因为没有手,他只能用器官代替,脏器触摸的皮肤湿漉漉的,就像被爬行动物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