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自己离得远,只有弥什这种强化过视力的人才能看清楚他,于是他肆无忌惮地让身上的蛇游到脸上。蛇头搁在脸颊上,蛇瞳紧盯着弥什——非人的视线正来源于此。“怎么是他?”弥什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可因为太远了,无论是谢裔还是黄霞衣都看不清顷傅,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身形和身上的衣服。“那是我们学校的清洁工。”黄霞衣说:“好像是今年的暑假工,之前没见过他。”弥什冷哼一声,说:“不一定是今年的暑假工,可能玛丽亚诅咒存在的每一年,他都在这里。”弥什的意思是,玛丽亚的存在可能和顷傅有关。不怪她用恶意揣测顷傅,能在无限空间扮演反派,怎么看都像是潜在的社会报复者。如果是顷傅将怪东西从副本里带出来,害死几个人,那一点都不奇怪。就在弥什打量顷傅的时候,他忽然跟个没事人一样,手指双击头戴耳机,似乎在播放音乐,转身从树下拿出一根大扫把,开始勤勤恳恳扫校门口的枫叶了。搞得跟一个正儿八经的清洁工一样。刚刚还打算离开的弥什,立刻就不想走了,不然见到顷傅后立刻离开,搞得好像她怕他一样。弥什转身往学校里走,如发起宣战一般语气严肃地说:“我们先去看看谭桦死亡的地方吧。”“比起这个,学校好像弄了一些更不得了的东西。”黄霞衣指着不远处的角落,那儿摆放了好几块展牌,几乎每个学生都避开这个角落往前走。是什么东西?三人一起走过去,发现居然是过往因为诅咒自杀的学生遗照。一张张黑白照片整齐摆出来,不多不少正好七个笑脸。可能是因为色调的原因,瞧着有些瘆人,难怪学生们都不愿意走这条路了。学校将他们生前的笑颜黑白打印出来,配上巨大醒目的标题:压力过大?找学校心理医生吧!弥什明白,这是学校为了安抚学生的手段。校领导认为只要找个心理医生放在校医室,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他们不把诅咒当一回事,也不相信闭眼玛丽亚某天会睁开眼睛看向他们。照片下面还放了学生们的生平事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所私立学校的分数线很高,几乎所有的死者,生前都是非常出色的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囊获的奖项甚至无法用文字盘点清楚,还需要用“…等。”进行概述。弥什一路看过来,不由得感叹现在学生太卷了。有体育系一路保送,有国际奥奖得主,有全年黑色的瞳孔紧贴,纤细柔弱的睫毛一上一下扫着弥什的眼睑。开玩笑吧?弥什猛地跳开。好在遗像还是遗像,一副静止的画,没有大变活人。她伸手抚摸遗像,区别于刚刚粗糙的无纺布手感,弥什能明显感觉,自己的指尖落在柔软上,就像正在抚摸一颗眼球。“谢裔。”弥什用着“快看,天空有飞机”的语气,平静地喊谢裔过来看:“你快过来,谭桦出现了。”话音刚落,原本还迷茫走来的谢裔一个箭步跳开,只落下一个“丢!”字。他一边紧盯遗像,一边侧身去够放在墙边的木槌,应该是建造公告板的工人遗漏在这的工具。谢裔一把子抓住把手,却无意牵住了人手的柔软。柔软,冰冷,五指紧紧扣在他手背上。吓得他赶紧松开了手。谢裔看向木槌方向,什么都没有,他却能感受到人手柔软还停留在手心里,不可能会认错!“是你吗,谭桦?”谢裔冲着空空如也的角落提问,没有任何回应。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揉揉眼眶,却在手掌离开脸庞的瞬间,看到一只手从他手腕处伸出来,牢牢扒在他的脸上,就像他身上的第三只手。这次绝对没错了,谢裔甚至可以看清这只手掌铁青色皮肤,纹理带着一丝丝曝尸多日的乌黑。……谢裔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带上了哭腔:“谭桦的手从我身体里伸出来了。”“这不是正常吗,你们都长在一起了。”弥什试图抚摸其他遗像,发现其他遗像都是正常照片,她再次回过头抚摸谭桦的照片,照片又变回粗糙的无纺布手感了。很明显,出现异常的死者只有谭桦一人,而且他已经“走”了。弥什回想着谭桦凝视的方向,又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谢裔,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了:“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和谭桦是一对吗?”话音刚落,弥什第一次看到有人的脸色能在一秒里变化那么多次。“当然不是!”谢裔拒绝得飞快,以此表明自己的性向:“我和谭桦是铁的不能再铁的哥们了,而且我是大直男你知道的啊!”弥什心想也是,别看谢裔一副高贵傲慢的姿态,实际在家就会刷刷youtube的外国美女视频,不仅性向很大众,而且审美也很朴实。“你是直男,又不耽误谭桦的取向。”弥什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实在是目前看来谢裔、谭桦实在是太亲密无间了,不仅死后出现在对方身边,长在他身上,而且遗像注视的角度正好是谢裔所在的地方。谢裔无语摇头:“他是直男,他有喜欢的人了。”“谁啊?”谢裔张开口刚准备说话,飘悠悠的视线忽然注意到一旁默不作声的黄霞衣身上,他抿了抿嘴,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逝者已经去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只会让留在这里的人心痛,还不如将秘密就此掐断在这里。”弥什闻言,第一反应看向旁边安静的黄霞衣,挑了挑眉。“行,那就不说这个了。”虽然两人性取向得到证实,但弥什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们不是gay子,谭桦为什么跟着你?”黄霞衣忽然开口:“可能是因为感谢?”见两人看过来,她的语气变得不太确定,说:“在谭桦被全班无视的时候,谢裔一直陪着他,和他说话,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感谢他。”“不是的。”出人意料,谢裔居然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一可能。他低头看地板,因为看不清表情,无法判断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究竟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他说:“都是因为我跟他说话,将他当成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人,他才被玛丽亚注意到,死于非命。所以他一定很恨我。”“谭桦是一个好人,他不会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