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能感受到,他的母亲要对他吐露真言了。或许这就是副本的真相。然而话还没说完,皇后娘娘却忽然瞪着殿内某处,吓得尖叫一声。李豫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脸睡眼惺忪的小李豫成站在台阶上,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地挠头。“我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对?”小李豫成自觉自己登场时机不对,露出懊悔的表情。这熟悉的语气反应,反而提醒了皇后——这位后来的李豫成才是她的亲生儿子。皇后娘娘吓了一跳,大喊:“你是谁,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来人!来人!”她扯开嗓子准备喊侍卫进来,刚挪开目光,就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了——原来是她转头瞬间,大李豫成二话不说直接对她的后脖颈动手,将她敲晕了。“你干什么啊,别弄疼我母后!”小李豫成冲过来,赶在大李豫成之前扶起皇后,满脸不爽:“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不要把我母后当成犯人一样对待。”“而且再说了,能不能解决宫里的怪物,跟我、跟我母后又有什么关系?”他愿意帮助三人,是因为弥什,因为邻宫的女人带来的威胁。现在弥什不在,女人又死了,解不解决怪物又有什么所谓呢?小李豫成还是当年的小皇子,悠哉悠哉,不谙世事到都有点让未来的李豫成讨厌的程度了。也是这一刻,李豫成感觉自己艰难扮演出来的乐观洒脱面具好像碎了,放出藏匿在记忆深处,数百年来的孤独和艰苦的回忆。他抓住小李豫成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努力,想要解决怪物吗?”小李豫成摇头。面上的倔强不服,却被下一句话彻底击垮。“因为下一个死的人是你。”小李豫成瞪大眼睛。他眼睁睁看着大李豫成的嘴唇,一开一合,仅用几个字就说出他原本构想中相当瑰丽的未来:“你将在今晚游行中死掉,死得无声无息,毫无水花。”“死,我怎么会死?”我饶是小李豫成已经从大家的反应中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他猜想过一世默默无闻、吃喝玩乐,也预想过自己可能没实现梦想,当一个悠哉悠哉的小王爷。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死。还是在今晚。他不相信,于是怒气冲冲质问道:“既然我死了,怎么会有未来的你,你又怎么来到我这里。”这简直就是互相矛盾的谬论。“那是因为…”几百年的孤独记忆席卷而来,李豫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只能说:“我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留在这里,当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在李豫成的原生时代里,没进皇家陵墓,没有入土为安,当孤魂野鬼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怎么会…”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小李豫成扶着母后的姿势定在了原地,面上情绪交错变化。可惜,李豫成已经没有时间安慰年轻的自己了,“不想死,就带着母后一起去找弥什。”…只希望弥什她们昨天晚上有收获。不然,他今晚就得死在弥什面前了。这是李豫成最担心的事情,他进入无限空间是早已注定的结局,就算副本失败也没有关系,但弥什没有经过无限空间玩家的心境历练,比任何人都要重情重义。如果他死在她面前,那相当于,已经有三人先后死在她面前了。届时弥什的情绪该有多糟糕…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李豫成的心情一落千丈,沉下的五官还真有点今晚即将去世的阴沉。站在他旁边的小李豫成都不敢说话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母后,半天才刚敢问:“我们去哪?”好问题。李豫成打开游戏,看到幽暗到暗无天日的游戏背景后,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去哪了。“我们去地牢。”…地牢的灯是被弥什和梁砚行吹灭的。黑暗是一个很好的佐料,能放大普通人内心的恐惧,倾吐出更多的秘密。弥什站在双手双脚都被绑住的狱吏面前,懒得费话了,单刀直入:“血洞的症状持续了多久,皇后究竟在隐瞒什么,皇宫的秘密你又知道多少?”“呜呜呜!”狱吏示意他们把嘴里的破布拿掉。梁砚行上前摘掉破布,离开的时候,还在他耳边低语:“敢求救,我会割掉你的舌头,别怀疑,我真的会这么干。”梁砚行长得正义凛然,可当他说出“割掉舌头”的威胁时,居然给人一种玉面阎罗的即视感,看起来更可怕了。差点把狱吏吓尿了裤子。“两位大侠,饶命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吏,又怎么会知道皇后娘娘的秘密?”“你不知道啊?”弥什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就杀掉吧。”狱吏都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过弥什这样审的,都不努力争取一下,一言不合就要杀掉。眼瞅着梁砚行随手捡起地上的粗麻绳走过来,绳子末端不断滴血,麻绳表面深深浅浅的红,不断提醒狱吏那是专门给囚犯们上吊用的,而它的下一个去处,就是他的脖子。狱吏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等等等等!”他喊停了,梁砚行却没停下。为了活命,狱吏只能大喊:“我只是说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秘密,没说过我不知道皇宫的秘密。”哦?弥什挑眉。下一秒,狱吏扑通一声跪在弥什面前。他虽在皇宫底层混迹,却也算识趣——这么短的相处里,他已经从弥什和梁砚行的反应中,得知弥什她才是主人,于是他非常有眼力见地跪在弥什面前,说:“我虽然只是一个小狱吏,但这个地牢是我说的算,我经手的人命没有五千,也有一万了。”更别说李氏王朝创立时间短,不服李氏的领主多不胜数,频繁组织民间军队挑衅皇家权威。所以战败的俘虏多不胜数,他们被抓后,只剩下一个命运,那就是送进地牢里。狱吏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地看向地牢尽头。这是一个长宽比例失衡的长条牢房,两侧是拥挤排列规矩的单间牢房,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木门,用比腰还粗的门闩别着。狱吏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人数多了,牢房也就住不下了,有一天,过世的先帝下达圣旨,派教育官下来牢房里教导战俘,让他们明智,也就是让他们归顺于李氏王朝。”有些出人意料的发展,却让梁砚行想起民间郎中们的同意书。上面就有“将一切奉献给李氏王朝”这样的话,与教育战俘的目的一致。梁砚行将当时留存下的同意书交给弥什。弥什看完了,追问:“然后呢?”“我本以为归顺皇室的战俘,应该放回民间才是,可是先帝将他们推进…那个房间里了。”…那个房间。不需要提问就知道,肯定是地牢里深处那个被锁得严严实实的房间了。弥什顺势看向远处,眼神极好地看到木门上密密麻麻的抓痕,全都是人指甲抓出来的痕迹。狱吏说起这段回忆的时候,抖得比被弥什、梁砚行威胁还要厉害,嘴唇不住颤抖:“太可怕了,成百上千人被推进房间里,厚重的木门在几百人的努力下被关上后,惨叫声传都传不出来,只能看到粘稠的鲜血从地下渗出来,将木门前几尺的地板都染红了。”接下来所有的俘虏,只要归顺都得进木门,渐渐的,牢里没有了人,那扇木门也再也没开过。狱吏小心翼翼地说:“不出意外的话,如果你们一直呆到年后,也是要进去门内。”可惜,出了意外。狱吏现在都害怕弥什把他丢进去了,那样还不如被割掉舌头呢。他提心吊胆等待命运的安排,没等来命运之神,反而等来了李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