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将还没成像的照片交给弥什,颇为自豪地说:“不是我自吹自擂,我拍立得的功力一流,所有客人拿到手都很满意,没有人骂丑的。”弥什将照片晃了晃。一看成像,大脑空白。导游的拍照技术确实很不错,至少将两人都拍进去了。弥什身穿白衬衫牛仔裤,青春靓丽,隔壁的三岛也勉强有个人形,如果不是全身都是眼睛的话。…果然是无限道具啊。弥什瞥了旁边的三岛一眼,总算有自己带着一个恐怖道具出门的实感了。导游注意到她的目光,刚刚的自信沦为忐忑,不安地问:“怎么了,是不好看吗?”说完他就要过来看。弥什赶紧挡住拍立得,重点遮住画面上三岛的诡状。“拍得挺好的,我们走吧,得回酒店了。”“可是…”导游还想争取,却被弥什连拉带推地弄上了越野车。弥什随手将拍立得交给三岛,免得让普通人看到。她低声嘱咐他:“这段时间,你得小心点,别让别人有拍到你的机会。这里的宗教信仰很深刻,可能会把你当成一个怪物。”弥什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走开了。她没注意到,三岛手捏着小小的拍立得,又对着光线怔怔地看了好久的模样。好半天,他才说出第一句话:“啊,原来这是我现在的模样啊。”原来未来的他,长这幅模样…三岛随手捏碎半张拍立得,正好毁掉了印有自己模样的那一边,只保留了干净漂亮的弥什。他将半张拍立得放在胸口的口袋里,贴身保管。…另一边,弥什终于抵达民宿门口。好巧不巧,正好在顷傅所在寺庙的附近——弥什不差钱,订的是寺庙群里的民宿,美其言曰接受佛光熏陶。导游发现弥什所在民宿居然在寺庙旁边时,先是露出惊喜,羡慕的表情,等他看清转生佛的寺庙牌匾后,所有正面的情绪急刹车,只剩下无语凝噎的表情了。“呵呵,你跟尊者顷傅还挺有缘分的,祝你拥有一个快乐的假期。”导游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临走前,大概是觉得自己和弥什聊得来,多嘴说了一句:“其实这位转世尊者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之所以会离开西藏,是因为前几年,他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俗话说得好,敌人的八卦是笑话。弥什听的尤其认真,这时,两人身后悠悠传来一句男声。还特地用的汉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他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说,会不会比较好?”语气高冷又轻佻,莫名有种上位者戏弄下属的感觉。导游闻声看过去,看到他的八卦主人公,就一脸戏谑地站在那里的时候,吓得他大夏天里冒冷汗。“我忽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了。”导游假装看了一眼手表,急匆匆走了。他走后,现场只剩弥什、三岛和顷傅三人。正好都是无限空间的人。弥什以为顷傅会问“你怎么突然来了西藏?”,却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一旁的三岛,问:“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弥什:…?怎么回事,怎么有种正主捉奸的感觉。“我身边有谁,关你什么事?”弥什毫不客气怼了回去。顷傅被怼后也只是挑挑眉,什么话都没说。可能弥什经历的副本多,已经不记得了,可顷傅还记得五山剧本里灵棺的预言。它曾经说过,弥什手上系着五根红绳,其中一条就连接着他。这也是他当初亲自出来,面对玩家、一看究竟的原因。还因为这个原因,顷傅惨遭滑铁卢,做反派那么多年,难得拿到d的评分。五根红绳的弥什贵人多忘事,而他作为五根红绳的其中一条,只有一个命定,自然不会忘记。顷傅看向三岛,寻思他是哪一根红绳,却猛然撞上了三岛的眼睛。嘶。熟悉感猛然袭来。这双眸,看着好像从玛丽亚体内滚落的眼珠子。可那明明是一双眼睛,怎么会变成一个人?顷傅探究的目光在三岛身上打量,而三岛毫无想法,只是淡淡看着他,怪异得来又很正常。几年经验的反派碰上五十年老反派,当然也看不出什么。顷傅自觉无法在三岛身上看出端倪,于是佯装无事地转向弥什,问:“你怎么突然来了西藏?”“想了解转生佛的事情,听说那是你在供奉的佛。”弥什跟着导游拉萨转了一圈,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她知道三千多个寺庙供奉着不同的佛,只有顷傅所在的寺庙供奉转生佛,那是一众大罗神仙中少见的女相佛,身姿秀丽,非男非女。顷傅闻言,有些复杂地看向弥什。他没有说自己借用三岛的眼睛,看到了弥什以转生佛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记忆了。默了片刻后,顷傅故意转移话题道:“现在有空吗,我跟你说说我父母出车祸的事情吧。”“也不是不行。”顷傅是转生佛的转世尊者,他的故事说不定还有一定的参考性。三人也没另外找一个安静的地儿,直接就在闹市的大马路上讲起来了。按照顷傅的说法就是——反正拉萨人人皆知,不是什么秘密。“我父母是在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出车祸去世的。”一句话,拉开几年前的回忆帷幕。那时候的顷傅还未坐稳席力图宝座,但经过四五年的挑选、学习、磨砺,他早已感到厌倦,不愿意再留在西藏继承席力图的宝座。他将这个愿望告知父母,他那善良的父母说:“没关系的,小傅,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这样,一家三口连夜开车离开拉萨,他们打算前往北京旅游,读书,生活。然而,在出藏的高速上,意外发生了——巨大的铁皮从天而降,正好切开顷傅家的小型轿车,卷起来的锋利处削掉了两位老人的脸皮。于是等顷傅从巨大撞击的昏迷中醒来,就看到父母的脸挂在驾驶位上,眼睛还在看着自己。“爸…妈…”顷傅的声线颤抖。这块铁皮将父母的脸完整切下,他们甚至还维持着发生意外前的笑容。顷傅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们离开西藏的时间是清晨,正是公路浓雾最重的时候,顷傅不知道这块巨大铁皮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正好掉在自家车头上,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顷傅费劲力气,终于打开了后座车门,逃了出去。铁皮落下的时机很不好,正好是轿车高速行驶的期间。它切开了后半部分载有顷傅的轿车,将它截停在了西藏边境线内,而前半截的汽车却出于惯性还在行驶。坐在驾驶位、副驾驶位上的父母两具没有脸皮的尸体,被汽车拖行十几米,才终于停下。正好停在边境线以外。拖行的道路上全是组织碎肉和血液。等浓浓的迷雾散去,现场惨烈情况才逐渐清晰起来,也成为了顷傅这辈子难以忘怀的回忆。他高高抬起头来,脖子呈现九十度垂直,才能面前看清斩断轿车的铁皮全貌。可想而知这块铁皮究竟有多大,它仿佛百年的乔木,屹立在高速公路上。呆愣看了很久后,顷傅才反应过来要求助,要报警。可这里是西藏边界,信号通讯弱,来往车辆又少。顷傅顶着一身凝固鲜血和尸臭味的衣服,在这条出藏高速上跑了很久,才终于见到能帮助他的路人。报警后,警方和救护车迅速赶到现场。当救护人员将双亲尸体和脸皮小心翼翼拾取起来,拼凑在一起的时候,顷傅才终于落下眼泪,他轮流用着藏语和汉语,大声阐述事情发生的经过:“这块铁皮是从天而降,它是神的惩罚,它是为了惩罚我和父母离开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