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弥什没给对方发现自己的机会。她双手用力一拍屋顶,破旧的柴屋不堪重负,应声倒地,全数压在养父和养母两公婆身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后,全是尘埃的空气腾空而起。两人同时发出惊呼声:“啊!什么东西?”“臭婊子你给我等着!”等他们好不容易挥开压在身上的东西,这才发现,无论是弥什还是女儿都消失了。弥什带着女孩飞快奔走。一路上,被她夹在腋下的女孩出奇的安静。身后是追逐和喊叫声,这俩颠公颠婆居然污蔑弥什是□□信徒,盗走顷傅的法宝落荒而逃。随着他们的叫骂,道路两旁的屋子灯光全数亮起,人起床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所有人都被他们骗了。可想而知,接下来是一场苦难的战斗。弥什咬紧牙关,因为有所顾虑不敢停下,只得加快脚步。这时,女孩忽然说话了。“放我下来吧。”弥什猛地刹车,低头朝女孩望去。只见她明明是以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姿态呆在弥什的腋下,却好像坐在地上一般的舒服自然,甚至还对她这个挟持者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他们不会杀我,你放我下来,今晚才有一线生机。”按照女孩的说法,如果两人继续往下走,是活不过这个晚上的。一方面弥什相信自己的能力,不相信她一个无限空间出来的,还不能在普通人中带走一个人。一方面,女孩展现出来的能力却又让她不敢小觑。“你放我下来,他们不敢让我见到外人,一定会放弃追杀你,想法设法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女孩用最冷静的话,劝说弥什放弃她的安危,将她交给那对颠公颠婆。她也不需要得到弥什的同意,弥什根本阻扰不了她,只见女孩如同蛇一样,从弥什身上流下去,扭曲着躺在地上。她横躺在地上。如果不是早已知道女孩的身份,恐怕会以为她是一只穿了衣服的蟒蛇。“姐姐,快走吧。”女孩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弥什也不强求,于是点点头扬长而去。也因为跑得太快,她没听到女孩后面还有一句:“谢谢你,你救了我两次,”…弥什纵身一跃,从窗台跳回自己的卧室里,躲在床铺里假装睡觉。大概过了二三十秒左右,门外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脚步声听起来缓慢、笨重又警惕,不像是三岛或者顷傅的声音。…更像是性格阴暗的养母。弥什念头刚冒出来,余光就看到养母手拿小刀,推门而入。她强迫着自己躺在床上没有动,放轻放缓的呼吸声,昭示着她一直在这里睡觉的假象。弥什在赌。——赌养母压根没有看到她的样子,赌这对塑料夫妇恶劣的关系也不会互通情报。好在声音只有一个,看来,发现她的养父并不在这里。他应该是带着女孩离开,另外寻找一个地方继续藏匿了——因为女孩的留下,追杀弥什的人,从两人变成一人,这大概就是女孩口中的“如此才有生路”吧?纵然是接触过无限流,见惯灵异事件的弥什,也不得不承认女孩的古怪。脚步还在靠近。弥什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紧闭眼睛。这时,古怪的微风在空气中悄然升起,紧闭双眼的黑暗中闪过一缕微弱的光。不等身体反应,弥什一个旋身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正好躲过了养母正欲插在她面中的小刀。小刀失去目标后,狠狠插在床垫上,刀面完全没入,连同柔软的棉床单也带进去了几厘米。弥什站定后看向只剩刀柄的小刀,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冒出。差一点…弥什后怕不已。如果不是她察觉到怪异,立刻放弃伪装,从床上跳开,这把匕首就不是现在这样插进床垫里,而是完全没入她柔软脆弱的脑子,直接将她弄死在这里了。奇怪,又没见到她的样子,为什么要迫害她?弥什这才把目光从匕首上收回来,看向养母,养母似乎也很诧异她居然没有睡着,皱着眉头。她先是用力拔出小刀,发现拔不出来后,干脆放弃匕首,转身拿起了房间里的装饰水泥花瓶。养母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弥什的脸,说:“我也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我们见过面,对吧?”弥什沉默。因为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穿越的不是幻境而是现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她的沉默,落在顷傅养母眼中,似乎变成了一种挑衅。“当初看到寺庙将你吸走,我还以为你是她的灵魂,是她的前世灵体,才选择将她生下来。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是其他人…”养母说这段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可想而知她今时今日再看到弥什的时候,有多生气。弥什还是消化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东西。——弥什被寺庙吸走,从过去回到现在的过程,正好被顷傅养父母看到,他们不知道“穿越”,所以误以为她是小女孩的前世灵魂。出于尊重转世因果的宗教理念,俩夫妻放弃流产,将女孩生了下来。这样错误的认知持续到今天,被女孩复活的养父母再次见到弥什,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当天晚上,两人找到女孩,又羞又怒地恨不得弄死她。这也是为什么,养母再见到弥什,明明不知道她也在现场,也要杀了她的原因。她在报二十年前的仇。养母挥舞着巨大的水泥花瓶,在空中划出一条笨拙的线,即便她有多凶狠,本质还是普通人,弥什全靠后退就能躲开她的攻击。“阿姨,我劝你冷静一些,顷傅可就睡在隔壁。”弥什知道她不想让顷傅知道她的真实性格,于是故意提起他,威胁养母。然而养母却露出得意的表情,说:“我能将一个秘密瞒二十年那么久,你以为我是个蠢货吗?早在晚饭的时候,我就偷偷给他们下了药,现在可能睡得跟猪一样…”养母高举花瓶。“贱人,去死吧!”突然,暴吼戛然而止,女人怒目圆睁的脸也因此定格。“咳咳怎么会…”她发出破碎的气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低头,看向自己被捅破的胸口。鲜血好似喷泉冒出,在房间里形成一股又一股血红色的浪花。因为没了力气,养母双手一松,花瓶落地,巨大的瓷器破裂声过后,碎片撒得满地都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上半身折叠成一百八十度,朝胸前那空荡荡的洞里望进去——洞里有一只眼睛,正沉默无言地看着她。三岛在凝视。期间,弥什一直警惕地盯着养母,生怕她下一秒再次复活了。可惜没有。养母的生命力肉眼可见地消散,面色苍白得瘆人,一副弥留之际的样子。“嘿嘿嘿…”临死之际,忽然,她发出莫名的愉悦笑声。面上五官也从紧皱眉头的凶狠,变成松驰的微笑。这下轮到弥什的眉头紧促了,她眼睁睁看着养母好像了却了一桩心愿似的,身体向后一倒,发出“轰”的一生尸体倒地声后,就彻底没了呼吸。直到她没了动静,弥什才慢慢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养母的尸体。与此同时,据说被下药睡得跟猪一样的顷傅和三岛也过来了,面上压根没有睡容,精神得很。三岛都不是人,迷药对他无用,顷傅就更不用说了。早在被下药的牛奶端到他面前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用其他牛奶代替了有迷药的牛奶。顷傅看着养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压根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凶神恶煞喊着要杀人的女人,是自己从小到大连蟑螂都不敢打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