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好好,阿熙说哪里便是哪里。&rdo;
我点点头,边挑眉边作认同状&ldo;嗯哈哦呃。&rdo;
桑问与楼熙是做决定的主子,我是随从跟班小力笨儿。要去的地方是昌州之外极其偏僻的白连山,山路陡峭崎岖,马匹无论千里还是汗血,皆不宜行进,于是换成两头皮毛稀疏拉碴的丑骡子。
顾念到&ldo;三俊联谊&rdo;行程乐趣,便没要多余的赶车人,随即,楼熙自然成了车夫,我不得不说,楼禽兽那厮手黑得很,骡子屁股都被他抽红了。
我盘腿坐在五脏俱全的精巧车厢里,嗅着桑问手中拈着的药制信香,有些昏昏欲睡。
骡子拉车,五步一顿,行行复停停。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周遭已经很久没有帝都纷扰的人声,我试探着撩开帘子,冰冷风雪登时猛力灌入。入眼景致从人声鼎沸的截到变作连绵的雪地与山脉,地下路开始崎岖不平起来,离官道也越来越远。
车夫楼熙笼着一件鹤羽大麾,脑勺后只系一条紫色锦缎齐脑勺绾住漆发,长腿耷拉在座边一晃一晃,半分正经也无。下巴尖细,从我这方看去,倒是个弧度美好,即使穿得厚重,冰天雪地中也让人觉得气度甚是高华,平日到真是没看出。
兴许是错觉罢,他面上懒散表情同从前带我玩耍时的阿玉有两分神似。
我拉回帘子,回头却撞上桑问似笑非笑的目光里,他全身裹在一条雪白皮毛的狐裘里,偶尔咳嗽两声,如今近处瞧来,果然发觉桑问眼下泛青,唇际有紫,是身带顽疾之兆。
他唇角勾笑,&ldo;白公子似乎对阿熙很有兴致。&rdo;
我眯眼轻笑,&ldo;小生只是想瞅瞅贵公子当个赶车马夫,或者骡夫,会如何有趣。&rdo;
桑问饶有兴致,我却收回目光,耷拉下眼皮,朝桑问摊开双手,&ldo;不过世子看上去十分称职,小生左瞅右瞧,还未寻到任何有趣之处。&rdo;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改穴的银针现今在身子里已经如同自身根骨一般,与我融为一体。
自上回得知自己掌纹事故后,我便一直形貌多变,今日又特地微微立了眉峰,这样便显得精神足许多,显得本秀才对此番踏青还是极其郑重,并非平素老不正经。
可我还是怎么也瞧不惯桑问那张脸面,还有他笑容既柔和又灿烂。
&ldo;白公子眉头紧蹙,似乎有伤神之事?&rdo;桑问拈着香,用手扇了扇,那股子清浅药香扑鼻而来,舒扩心神,他继续道,&ldo;这是宁神的线香,白公子已经知道我这身子不大管事,所以还是时刻提防着什么时候便死了的好。&rdo;
我抬头&ldo;哈&rdo;了一声,拎起边上一直悉心煨好的药罐,取了汤盏细细盛了半碗递过去给桑问,&ldo;喏,世子叮嘱,一定要让你把它尽数喝完了。&rdo;
&ldo;好苦。&rdo;桑问皱起眉头不乐意伸手来接,我叹了口气,这药从早晨才出厨的热汤,到上马车也一直在煨,文火熬煮不停,最初飘出的香气倒是馨然好闻。
现下少了一半的药汁倒出来,才发觉这半盏褐色汤液浓稠得很,甚至连其间苦意也能让人嗅得明明白白。
车厢里空间甚大,能容下我与桑问,加上二人中间的小几与暖炉,还有我们侧边的煨药炉子,与置衣置书的长柜。
我想了想,自衣襟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并着药盏一起轻轻置在桑问面前案几上,&ldo;桑公子,这个也给你。&rdo;。
我心中盘算,楼熙用骡子替了马匹,定然也考虑过马匹行路快却颠簸,骡子虽慢却平缓,不让桑问受那些个罪。呵,楼二世子娇生惯养,难得心细一回。
&ldo;这是?&rdo;桑问眼中有些疑惑,却依旧看着案几上的灰布锦囊与药盏,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