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遵诲并不是一时冲动,他也想近距离观察下这南平国主高从诲。毕竟南平国乃是距离山南东道最近的势力,而他董家所在的随州,正处于山南东道的中心。反正田敏乃是汉朝天子的使者,代表的乃是天子的颜面,高从诲只要有一丝理智,就不敢对田敏下手,跟着田敏去南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田敏很是感动,如果说最早与董遵诲打交道是看在他姑父冯道的面子上,现在则完全是对董遵诲的欣赏。这样一个品质优良的年轻人,必须加以表扬、提拔。
于是田敏在尹实和白延遇面前特意说出董遵诲随他出行的事情,也让白延遇等人对董遵诲加深了印象,不久之后,尹实与白延遇几乎同时上奏,为董遵诲请功。汉庭本来还因为董遵诲年幼的缘故(二十岁),对他担任都虞候一事有所犹豫,接到尹实、白延遇的奏章之后,很快明发诏书,正式任命他担任随州郡兵的都虞候一职。
董遵诲为了出使一事,特意挑选了五十名精干士兵,白延遇为了壮大汉朝声势,又额外赠送给他五十匹战马及相应甲胄,让董遵诲所带领的这一小队人马,武装到了牙齿!看着这些精锐人马,田敏索性不再带领自己的文弱部下,而是将护送的重任全都交给了董遵诲。
董遵诲一面命令部队小心戒备,防止流寇的骚扰;另一方面,派出使者前往南平国通报消息:汉使田敏即将到达南平,请火速安排迎接人马。
高从诲接到消息,怒极反笑:“也好,汉使来了,正好杀了他们祭旗,为我的两个冤死的儿子祭奠!”
在场地位最高的是刘扶,可他连吃败仗,根本不敢相劝,刘扶不出声,大家也都不敢言语,便听从高从诲的命令,从南平国全境征调青壮,准备对襄州、复州开战。
其实除了少数几个好战之徒,大家都对开战持否定态度,尤其是高从诲的三子高保融,更是对开战前景不抱任何希望。何况对他来说,襄州、复州除掉高保勋、高保正,正是给他扫除了继承王位的障碍,对他有功才对。何况如今正值秋收高峰之际,正是收粮的要紧关头,真把青壮们编入军队,那百姓们定会怨声载道!
一大早,高保融就来到了高从诲的卧室门前,叩首请见。等到高从诲将他叫入屋子,高保融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一晚上过去,高从诲的怒火已经少了三分,再看着这儿子的可怜相,再听听他所说的理由,高从诲的怒气便已经消散。便依儿子所请,将青壮放回家中,不过,各地守军仍然进行集结整训,随时准备出击。
用高从诲的话说,明知道长子高保勋死在襄州军马手中、次子高保正死在复州军马手中,如果南平国不加以反应、及时出兵攻击,那天下都以为南平国是只软柿子,南平国也就很难再维持目前的疆土,周遭势力大了胆子争相估计,那南平国也许会就此亡国!
高从诲的话也很有道理,高保融连连点头称赞,现在弟弟们都还年幼,自己是幸存于世年龄最大的一个。父王高从诲自从得知两位哥哥遇难的消息后连连吐血,身体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缠绵于病侧,他高保融很有希望轻轻松松接过南平国的大权来,根本不用刻意表现什么。这次进谏,让父亲对自己更是欣赏,这南平国的继承权已经稳固下来,剩下的就是与周边势力打好关系了,尤其是与汉朝。
三天之后,田敏、董遵诲一行来到了江陵府,高从诲立即下令接见。见田敏、董遵诲等人也不跪下行大礼参拜,仅是拱手行礼,高从诲有些不满,他故意大声说道:“使者何必跑到这江陵来,我已经派出大军攻打襄州、复州,不几日就能得到好消息,到那时使者完全可以在襄州与我会面,何必南下呢?”
田敏毕竟是个书生,不通军事,便目视董遵诲,让他来回答。董遵诲便上前答道:“大王,我家正使碍于大王的颜面,不愿意回答,我便为大王解说一二。襄州兵马足有两万有余,前些日子虽然安友进叛乱折损了部分人马,但是襄州家底雄厚,据说已经从房州、金州、唐州等几个州县招收了大量青壮加以训练,守城绰绰有余。而且襄州之后乃是随州、邓州,两州均未曾受到战火波及,又深处大汉腹地,完全可以抽调全部力量支援襄州!大王如果对襄州动兵,纵然打上一年,也拿不下襄州,何况我大汉朝廷难道都是摆设不成?襄州毕竟是山南东道的首府所在,如果南平国加以攻击,我大汉三十万兵马必将南下!”
“三十万兵马?”高从诲哈哈大笑,“你在糊弄谁啊?契丹之后,中原哪还有这么多兵力?!”
田敏此时大声说道:“大王此言甚缪!当年契丹兵马南下,杜重威率领大部分晋朝人马投降,契丹人将他们安置在镇州,并没有将他们调到北方。等到我大汉建立,杜重威立即率部投降,这些晋兵如今全都是我大汉兵马,区区三十万人马,只是其中一部而已!”
董遵诲偷偷抹汗,这老家伙比我还能吹呢,不过看来高从诲倒是被田敏吓着了,迟迟不敢反驳。看着高从诲铁青的脸色,董遵诲知道此次出使已经基本成功,只要南平国不敢北进,随州就稳如泰山,等到汉朝消灭内乱之后,就是后汉吞并南平之时!
高从诲与田敏又争辩了几句,最后还是被这看似老实的老头给打败了,田敏嘴中的后汉兵马是那样的强大,让高从诲心中发虚。高从诲这次老老实实接过皇帝的圣旨,令人将它供在显眼之处。
见高从诲态度恭敬,田敏也就不再以言语逼迫高从诲,很快宾主尽欢。
等到田敏一行离开王宫、前去驿站休息后,高从诲密令刘扶立即起兵攻打复州。高从诲暗道:襄州我惹不起,复州离得我这么近,我难道还惹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