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提议,闻九天很难不心动。他动摇了,嘴唇一张一合,几乎就要开口了。
可是忽然之间,种种过往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这种二选一的决定,傅岹然提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闻九天都不得不信了。
傅岹然有哪怕一次真正遵守过诺言吗?
从来没有。
闻九天感到腿上那道愈合多年的疤似有若无地发着痒,那是他曾经愚蠢而天真的证明。
而如今,闻九天长大了。也许他还不够成熟,但他确实长大了。
“闫老师”闻九天有些生硬,他并不是个天生会骗人的人,“她让我给我妈妈扫墓。”
被傅岹然挂掉电话后,闻九天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到地上的。直到萍姨来了,开门声才将他“惊醒”。
“萍姨。”闻九天打了个招呼,爬起来走进餐厅。两块糊了个彻底的面包早就凉得不能吃了,他只能又拿了两块,懒得烤直接塞进了嘴里。
“我听说,”萍姨一向勤快,今天却没有立即开始工作。她欲言又止,“沈杯”
“是的,傅岹然要去给沈杯当评委了。”闻九天有些不耐,“因为我胡闹,我惹怒了画协主席。”
奇怪的是,萍姨这次倒没明里暗里地指责闻九天。
“现在的桐州画协”她面色不屑,“哪能跟从前比?”
“就是辛苦你大哥,要去沈杯那种地方当评委了。”
从那天起,闻九天已经不止一次听人提起沈杯的今非昔比。但他其实对此没什么概念。
沈杯还在闻氏画廊手上时,闻九天年纪还很小。
“现在的沈杯”闻九天好奇道,“跟之前真的有那么大区别吗。”
“我不懂艺术。”萍姨洗了把手,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不过我知道从前的沈杯是选画的,而后来简直跟选秀差不多。”
闻九天站着吃完了面包,若有所思。只是今天他要做的事不少,没工夫去深思。
画展快落幕了。闻九天去之前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站在门外,看见里面的运营井井有条。
当初买来的那些颜料已经剩得不多,今早还有参观者特意穿着雨衣前来,领了颜料才进去。
闻九天上网搜了下,这次的画展大体上是成功的。人们最终接受了“泼画”这个行为艺术,画廊里的一些画家也因此被大众看见。
然而,所有的成功和赞誉都与闻九天无关。
得益于傅岹然的那次转发,很多人直到参观完毕都不知道画展是闻九天办的;还有不少卖安利的自来水真诚发言:这个活动虽然冠着闻九天的名,但是跟他没什么关系。
网络像一个得了选择性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只会记住有利于自己观点的事情,将其他的忘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