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为末了,牺牲便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在谢征说出那句“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后,他却连辩驳一二,说是为匡扶社稷的勇气都没有了。
从崇州到卢城,他跟着大军一路走来,知道战场有多残酷,尸堆成山,血流漂杵。
为了扳倒魏严,他们又亲手设计了一场人间炼狱。
李怀安以手掩面,忽而悲怆大笑出声。
他想,他们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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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征刚回到暂住的院落,谢十一便匆匆前来报信:“主子,已秘密安排赵询去看过随元淮的尸首了,如您所料,死的不是随元淮,而是自幼就养在他身边的一个替身。”
兰氏曾是太子妃身边的人,行事谨慎,在东宫大火后,未免万一,就给随元淮准备了一个替身。
那个替身不仅身形同随元淮相似,未免被王府的人发现异常,他身上的伤疤甚至是照着随元淮身上的烧伤,用烙铁一点一点烙上去的。
随元淮为了将来能重新夺回那把龙椅,忍着剧痛一点一点把烧伤的皮都换掉了,替身则一直是被烧伤后的样子。
毕竟在随元淮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兰氏的人,随元淮又有性情暴虐的名声在外,长信王府其他下人轻易不敢去他的院子。
他又极少见人,哪怕见长信王妃,也会带上面具。
因此这么多年来,整个长信王府上下几乎没人见过随元淮真容。
想来兰氏一开始替随元淮准备替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蝉脱壳,离开长信王府。
谢征褪下身上那件深色的外袍交与门口亲卫,并未作声。
谢十一小心翼翼道:“赵询去看了关押的那对母子,说也并非随元淮的妾室和独子。”
谢征行至书案后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我知道。”
随元淮身边的女人是俞浅浅,那对母子敢被抓回来,他就去看过了,并不是俞浅浅母子。
他先前不知随元淮攻打卢城是计,如今看来,随元淮早就做好了金蝉脱壳的准备。
连俞浅浅母子的替身也是一开始就找好的。
他今日若没能及时赶来,卢城会沦陷,但只要唐培义援军一至,城内一帮乌合之众守不住多久。
可在此之前,那帮乌合之众会杀很多人。
随元淮不会管制他们,他要的就是卢城城破后,城内哀鸿遍野。
只有这样,言官们在弹劾魏严时,那一桩桩惨案,才能成为他们唇舌下的利剑,将魏严钉死在这人神共愤的血案里。
正是想通了这些,谢征眉眼才愈发冷凝了下来。
谢十一见他面色不愉,以为是因为随元淮和其身边人竟都逃掉了,道:“谢一等人正在城内掘地三尺找人,想来不日便会有结果。”
谢征闻言,却吩咐道:“让他们先回来。”
谢十一不解:“侯爷,这是为何?”
谢征黑眸里映出铜台上的两盏烛火的影子:“随元淮早和李家搭上了线,赵询迟迟未回去,他若足够小心,脱身后就不会再借赵家的势力躲藏,只能先去李家寻庇护,他不主动现身,找也是白费力气。”
谢十一一听,顿时明白事情不简单,他问:“侯爷,那咱们眼下就只能等了?”
谢征不答反问:“长信王妃也死了?”
谢十一点头:“跟随元淮那具替身的尸体一块在帐内被发现的,皆是自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