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殿来的小太监们,看到大殿中央那一堆血肉,无不脸色大变,呕吐连连。
齐昇看着他们的狼狈模样,似觉着有趣极了,终于快意笑出了声:“高公公对朕有异心,死有余辜!再对朕有异心者,这就是下场!”
一群小太监面如土色地跪地表忠。
齐昇极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只觉通体都舒畅,这就是他渴望的权力的滋味!
终有一日,李家,谢家,也要这般跪在他跟前摇尾乞怜!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继续忍耐一段时日。
发泄完戾气,齐昇也全然冷静了下来,他满脸阴翳道:“来人,伺候朕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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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渐凉,寒蝉凄切。
魏严自被李家弹劾勾结乱党开始,便称病不上朝了。
月华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洒下一片霜白,好似下了一场初雪。
书房的窗口透出一豆灯火,近侍穿过守在院外的层层虎贲将士,推开门对着席地坐于矮几前同自己对弈的老者道:“相爷,有贵客来。”
魏严被打断了棋路,堆满褶子的眼皮稍稍往上一抬,映着棋盘旁的一盏烛火,不怒自威:“老夫不是交代过了,谁来也不见。”
侍者两手托举起一物,让其过目。
是一枚雕着龙纹的羊脂玉环。
此乃皇帝所佩之物。
魏严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似乎全然没放在眼里,这会儿功夫,他已想起了方才想落的棋位,苍老劲瘦的食指和中指捻着黑子落入了棋盘中,整个棋局的厮杀瞬间逆转了局势。
他道:“在李家老儿那里学了这么多年,还是半分沉不住气。”
侍者不敢搭话,等着他继续吩咐。
魏严说:“他既来了,便让他进来吧。”
须臾,换了一身常服披着宽大斗篷的齐昇便出现在了魏严书房外。
他想进书房,院中的虎贲将士却交戟示意他不得再往前。
齐昇脸色难看在原地静立了片刻,想到李家要做的事,当即也顾不得脸面,如这十几年里无数次在魏严跟前伏低做小一般,直接掩面哭泣起来:“丞相救我!他李家想废了我,另立君主!”
书房内没人做声,透过投映在门纱上的影子,齐昇辨得出魏严是在独自下棋。
齐昇暗中咬了咬牙,继续声泪俱下祈求:“丞相,朕会听话的,从前的总总,都是朕受了他李家蒙蔽,朕知道,只有丞相才是一心为朕好的。他李家还想构陷丞相勾结乱党,朕也会替丞相讨回公道的!”
能想到的好话,齐昇都说了,可书房中那道人影就如同充耳未闻一般。
齐昇这才真正觉得怕了,想到自己会被赶下皇位,甚至会被暗中处死,也顾不上说好话了,只哽咽得涕泗横流。
书房的门是何时打开的他都不知,直到魏严浑厚威严的嗓音穿透这秋夜的冷风传入他耳膜:“陛下贵为天子,就该有天子之仪。”
齐昇连忙抬起头,见魏严只着一件寻常布衣负手站在书房门口,却有临渊峙岳之姿,忙如丧家之犬一般摇尾乞怜道:“丞相救我……”
魏严冷声打断他:“是叛军兵临城下了,还是李绥逼宫了?”
李绥正是李太傅的名讳。
齐昇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么多年,惧怕魏严似乎已成了一种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皇城尚在,宫城具安,陛下有何惧之?”
魏严继续问,他声线不高,却让齐昇觉得喘不过气来。
但有他这番话,齐昇也算放了一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