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冬衣光做起来已经是一波三折了,既废了心力,自然是想把他交给需要的人手上。
有王青萝这么一个丞相小姐作保,沈清秋便没用朝廷的商队去给难民发过冬的物资,反而是叫屠九集结了一只商队,一路往南去,一是为着给难民送东西,二则是她自己想要开辟出一条商路出来。
而顾庸看着柳家大院里立着的六台纺织机,是他叫人过来的,他自然知道这六台小小的机器,能造出多少布来,能叫多少将士吃饱穿暖。
“秋儿——”
好歹也是要做父女的人了,顾庸刚一开口沈清秋便知他喉咙里卖的什么药。
“这纺织机怎么造的我可以写出来。”不等顾庸开口,“这就当是我娘进侯府的嫁妆了,怎么样,还满意吗?”
顾庸失笑,可对着这份嫁妆,却怎么都不能摇头。
轻而易举的把这机器如何制造写了出来,沈清秋这是将一门原本可以垄断甚至无限敛财的手段直接贡献了出来。恐怕就连皇帝看见了这样巨额的财富都会忍不住的心动,可她眼睛都未眨一下。
“但在这之前,有人若是打我这纺织机主意,大侯爷,您说怎么办呢?”沈清秋故意道。
只是一台小小的木制机器而已,可若是成百成千台的造起来,要不了一年时间就能叫一个一穷二白的人富可敌国。顾庸丝毫不怀疑这东西的引诱性。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从目中看到了类似的光芒。
“皇上年轻的时侯英明神武,可年纪大了便爱弄权,身旁的奸佞小人也多了起来,可他也没到眼瞎耳聋的地步”顾庸道:“昌平郡主卖官鬻爵,用手段加害朝廷命官,这些皇帝都看在眼里,可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管郡主吗?”
沈清秋想着南方的那些难民,“因为穷。”
顾庸听的一笑,“是,皇帝也穷。虽着平日里不愁吃喝,可他要管的岂止是自己的这一张嘴,今天那里短了粮食要朝廷赈灾,明儿那里发了大水要朝廷救济。皇上缺银两,而昌平郡主会赚钱,会给皇上银两。”
否则一个外地藩王的女儿,在京中哪里会有这样地位。
昌平人虽然恶毒,可经商的头脑的确是有的。
“我看你好像很不喜这昌平郡主。”沈清秋道,她看出来了,顾庸说起昌平郡主便浑身藏不住的厌弃,也并不单是因为她娘的事情。
顾庸没有否认,他道:“屠九本出身官家,五年前屠家因一起文字狱叫满门下狱。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沈清秋道:“因屠九的姐姐,那个花魁?”屠九那日与她们说昌平所作恶事,她便听出些异常,这日在听顾庸说便想了起来。
“不错。”顾庸扯了扯唇,“枉本候在战场上杀敌千万,却不抵这京城中一个弄权的小丫头,轻而易举的一番话,便能叫人家破人亡。屠九的姐姐容貌生的极美,而屠家的祸事就是因为他的亲姐姐。那昌平在京城乃至附近的大城中开设青楼,是青楼就需要貌美女子,而什么养的噱头能比身娇肉贵的官家女沦陷更大呢?”
那段时间不止是屠九一家,多少人都糟了昌平的毒手。
可皇帝因着国库不断流入的银两,对着那时还年幼的昌平郡主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所以即便她掳了你娘,也有恃无恐,纵然她不能把本候怎样,她有皇上暗地里护着,本候也不能把她怎样。”
沈清秋道:“你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不是很气?”
顾庸:……
“她为了赚钱行事丝毫不避讳,得罪的人也不少,只需叫她失去靠山,不用你出手,那些仇人一口一口便能咬死她。”沈清秋勾唇。
“可皇上?”
“皇上要的不就是银子,”她指着自己,“而我很快就会给他比昌平还要多的银两。”
冬日时光过的飞快,再家中几顿红红火火的烧锅子,转眼便已经开春了。
往年到了春天,南方总有冻死的或是饿死的,可今年却是传来了喜报,因得了四万多的棉衣和袄子,南方今年的死伤人数不足百人。这跟往年比较,已是一个不可能的数字了。
柳氏是善心人,虽是王青萝给介绍的生意,可那两万两银子除了工人的本钱外,她基本都贴了进去。
尤其是当屠九坐船回来,在院子里给大家伙讲着南方灾情的恐怖,全家人共用一只棉袄时,刚拿了柳氏提成的王大小姐把银两又送了回去。
“我不要了,去给她们多做身棉袄吧,这大冬天的,一家人穿一身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