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
“哦,我应一该告诉你一声,唐,那个染红头发去做歌星的男孩子,他要回来了,在伦敦差点没饿死。他求我收留他,我想,好吧,反正你开学要走的,就让他回来吧。”
“他的歌唱得不好?”我奇问。
“谁晓得?”她又耸耸肩。
两个星期过去了。我马上要开学了,于是向贝许小店,贝许太太告辞。她说她会想死我。我说:“我只住隔壁,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她吻了我的睑。
我把一张字条给她。“我的地址,我的大学,我的名字,如果他再来找我,告诉他,我喜欢他,我希望再见到他。把这张纸给他。谢谢你。”
老板娘看牢我很久。
我垂下了我的头。
我知道他不会来了。老板娘也知道。但希望还是希望,我留下了字条。至于上一次,上一次他到小店来,到底是为了这只‘大减价’音乐盒子呢?还是为我?不得而知。我永远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
老板娘接过了字条,她说:“我明白了。”
“谢谢你,再见。”我推门出去。
“孩子!”她追出来,“过没多久就下雪了,你独自一人在此,好好当心自己。”
“我会的,谢谢你,再见。”
她向我摆摆手。我走了。
一间小店。
一只音乐盒子。
一个长睫毛的男孩子。两个女子陈绾今年廿五岁,在一间官立中学教书,月入一千六百块,家境不错,不需要她的贴补,但是弟妹多,天天吵得不亦乐乎,半年前她征求得父母的同意,搬到外头来住。
陈绾租了一层小小的新楼,两间房间,一个客厅,但是租金贵,要七百块,她想了一想,在西报上登了一段广告,征求住客,这个办法行通了。
三天之后,一女孩子打电话来,谈好了条件,第二个星期便搬进来。
她一进门便说:“嗨!我是玫瑰。”
通常的女孩子总是留长长的直头发,她的头发也长,但是却极之卷曲,一直波浪着垂在腰间,额前垂了几绺下来,眼睛又弯又媚。
陈绾马上被玫瑰的美丽吸引了,她决定把房间租给玫瑰。
“两百五十块一个月。”她说。
玫瑰很慡气,“不,我们分摊好了,我的朋友很多,我用得着这个客厅,我也用得着这个电话求求你不介意吧?”
陈绾说:“不介意。”
玫瑰便住进来了。她是个空中小姐。
一两个月之后,陈绾发觉玫瑰朋友很多,但是却常常跟她在外面约会,电话很频,不过那些男士们很礼貌,此外也没有什么。
她们买了冰箱,又合伙添了沙发、厨具,小小的无字很像个样子。陈绾好脾气,玫瑰够慡朗,两个人相处得很妥当,半年下来,觉也不觉得。
玫瑰有时候会说:“你一定很恨我,我常常用你的牙膏,而且经常不把盖子旋好。”
陈绾答:“没关系,昨天我把你男朋友送的玫瑰花拿到房里,香了一天,算是代价。”
玫瑰的男朋友们都送玫瑰给她,人如花一样。她的男朋友多,各式各样的脸,各式各样的国籍,幸亏她一出差就是好几天,甚至半个月,陈绾觉得她已经够幸运了,又一个这样的同屋住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