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立下功劳,保证有好处的。还可以洗清嫌疑。」
铃木没有答话。
他看见男人进入剪票口,拋下一句「待会儿再说」,粗鲁地掛断电话,赶往售票机。他瞥了一眼票价表,确认最贵的车资之后,买了一张票。撕也似的抢过车票,穿过剪票口。
一大群穿西装的男人和浓妆艳抹的女人蜂拥而至,接二连三与铃木错身。铃木望向指示乘车处的看板,搭上长长的手扶梯,準备前往月臺。前方有五名老妇人排成一列,悠哉地讨论麻将的役满贯(註)如何如何,让铃木听了心浮气躁。
上行线跟下行线似乎都才发车,月臺上没什麼人,地面黏了许多被踩扁的口香糖残渣,看起来暗淡无光。儘管位处地底,空气却狠潮溼,彷彿一直曝露在雨中。
男人的身影跃入眼帘。
他站在左侧下行的一号线。铃木放慢步伐,移动到时刻表底下,交互望著手錶和时刻表,彷彿看了手表就忘了时刻表的内容、看了时刻表又忘了时间似地,装作交互眺望,趁机观察男人的样子。
对方年纪大约三十五岁,虽然不是娃娃脸,却也不会给人疲乏中年人的印象。
乘客渐渐多了。就像徵菌生长在溼气中一般,乘客宛如从月台下平空涌出,陆陆续续增加。人群逐渐形成队伍,铃木也加入行列。
阅读周刊的男性、戴耳机听音乐的年轻人、聊天的上班族,男人被眾人包围著,静静地站在最前头;彷彿像在喧嚣的城市裡唐突出现了一棵树、一座静謐的湖泊。铃木讶异地注视著他站立的姿态。
电车进站了,铃木紧张起来。车门打开,乘客前仆似地鱼贯进入车内,铃木也跟著进入车厢。就像妳说的,也只能做了呀。
鲸
电梯抵达一楼,想起高雅的铃声,门扉开啟。鲸出了电梯,经过大厅,柜台前有七、八个等待check的客人,颇為热闹,传来一种高级人种酝酿出来的、有品位的欢笑声。鲸没有特别加快脚步,往出口走去。
拿著行李的门房抬起头来,匆匆瞥了鲸一眼,又别开视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留意到他。
穿过正面的自动门,计程车就靠了过来,鲸无视车子,走过弯曲的通道,离开饭店的势力范围。冷风缠上鲸的脖颈,身体中心紧绷起来,他的手冻僵了。
他来到行人专用时相路口,但是马路另一头比想像中更加混乱,这是因為从二十五楼看到的那场车祸吧。
推手。那是推手吗?鲸迅速拋开这个念头。
人墙画出半圆,包围住停在路肩的救护车,警车也赶到了。穿著制服的警官与站在迷你厢型车旁的年轻女性面对面,任谁都看得出来,穿著荧光红大衣的那名女子就是肇事者,然而她却异常冷静,丝毫不為所动,手上挟著烟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和警察官争论著。「我又没撞人。」「明明就撞上了。」「是那个男人自己衝出来的。」「那不就是妳撞的吗?」「受不了,快点处理好不好?被害人可是我耶!」「哪有这麼说话的?」「要是撇开坚固性不谈,应该是我的车子被那个男人撞了才对。」鲸想像著他们的对话。
-------------------------------------------------------------------
註:日本麻将中,胡牌时的几个特定牌型,难度极高,如「大三元」、「国士无双」等都是役满贯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