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端着木碗,呆愣愣站在原地。半晌后,他放下碗,拿起搁在地上的包袱,朝大门走去。他应该是?要离开了吧。三花想。万万没想到?,这个胆大妄为的小男孩竟然从?包袱里取出一把草药,用牙碾碎后,将?汁液涂在了三花的伤口上!“你……你干什么!”“今天找花妖打听你住处的时候顺、顺便采了一点……”本?来?是?想给?自己用的,没想到?正巧用在了三花身上。白川又揪出几片草药,往自己嘴里塞,苦得眼泪口水直流:“没、没毒!你看,我都可以吃进去!”一阵清凉漫过背上的伤口,淡淡的酥麻减轻了疼痛,三花默了默。她悠悠走到?白川煮的那一锅蔬果大乱炖前,用肉垫沾了几滴舔了舔……险些?没呕出来?。下一秒,软乎乎的长毛三花忽然凭空化成了人形——说是?人形,其实只有一张人脸和?大体的躯干。可爱的小圆脸上镶着两颗琥珀珠子,小巧圆润的猫耳一弹一弹的。虽然能站立行走,可爪子依然是?猫爪的模样?,只是?灵活了不少。她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把那一锅黑暗料理倒进了废渠。从?外面拖了半只大鸟的尸体进来?,三花手起刀落,将?鸟分?块架上了火堆。她面无表情烤着鸟肉,余光瞥见白川怯怯站在墙角,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模样?。三花撇撇嘴,嘟囔道:“猫可是?肉食动物……你若是?觉得残忍,走便是?了。”白川摇摇头。三花背上的三道爪印很显然是?这只大鸟留下的。他挪动着细碎的步子,和?三花相对而?坐,鼓起勇气:“我只是?觉得……要是?能加点调味就好了。”生命之间似乎总有一种暗号。就好像母女吵架后,打破僵局的常常不是?道歉,而?是?“饭好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菜”。白川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三花忽然安了心,仿佛他们只是?路过漓川秋游的孩童。“……”火苗笼着三花精致的脸蛋,“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花花。”白川猛然抬头。“我、我叫白川!”他激动得咬破了舌头,“谢谢你愿意留下我!”花花递给?他一条烤鸟腿:“先说好喔!你不可以离开这件屋子,否则出什么事我不管喔!”白川重?重?点头。点下了小孩子心里最重?要的承诺。那之后,白川度过了一生中最温馨安稳的日子。有地方?睡,有东西吃,不再需要和?师父一起在街上坑蒙拐骗,骗到?了就有几文钱吃面,骗不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花花每天会在树屋外丢下偷袭她被反杀的妖怪残骸,白川谨记“不可离开树屋”,只伸出一只手拖进屋里。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川渐渐长大,厨艺也?渐渐变好。某天,花花带着一身伤痕回到?树屋。白川照例为她敷上草药,突然惊觉,自己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了。他笑道:“以前觉得你比我年长,现?在看来?,倒是?我像你的兄长了。”“少占我便宜喔!”花花梳着漂亮的毛发,轻哼道,“我马上就要三百岁了!我只是?外貌停止生长罢了,哪像你们人类会一直苍老,直到?……”直到?死亡为止。花花忽然收住了嘴。白川垂眸,眼底有一瞬的黯淡。很快,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他指着树屋外的月亮:“今天八月十三了,十五就是?中秋了。”“什么是?中秋?我只知道你说每月十五都会变成一张大饼。”“八月的大饼更圆更亮,我们把这天叫作?中秋,是?合家团圆赏月的日子。”“是?吗?”花花仰头,若有所思,“那我后天不出去了,我们在家赏月。”白川敷药的手顿了顿。他眼角弯弯,笑了笑:“好。”就在这时,树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巨物坍塌的声音!下一秒,睽隔已久的胡狼吹起了口哨:“花姐,出来?聊聊天呗?”花花一边伸出利爪做出戒备的姿态,一边用眼神示意白川钻进她挖了好几年的地窖。她绷紧了声音:“好多年不见,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那当然是?有好事才想到?我们花姐啊!这几年我们谨记花姐教导,去外面历练修炼了一番,现?在已经比你高?一个境界了……”胡狼桀桀笑着,“以前你修为最高?,所以这漓川你说了算。现?在,是?不是?该把漓川让给?哥几个了?”白川眉头蹙起。花花的境界已经许久没有突破了,可这都是?因为她每天东边帮西边救的,没有时间潜心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