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孟扶男所说,还不到十日功夫,消息就传到京中来了。傅瑶虽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乍一听闻,心里还是陡然一紧,跟缺了点什么似的。
整个东宫的宫人都惶惶如丧家之犬,看向傅瑶的眼色也有了几分同情: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丈夫却去了,她还这样年轻,往后的日子该怎么熬啊!
她们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本来下人的指望就只有主子,现在太子不在了,将来另立新君,哪还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连小香也终日愁眉不展,傅瑶因她心性太过单纯,就没告诉她真相。不然她若是知道了,整个宫里的人怕也就知道了。
皇帝这一向本就虚弱,听到长子生死未明,当即就晕了过去。宫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周淑妃立刻下令,不许再议论此事,免得惊扰圣体不安,因此李昭仪等人虽然同情,想来宽解一下傅瑶都不能。
傅瑶倒觉得自在些,她自认没有那么高深的演技,可以将悲痛演得出神入化。这样躲着不见人,正好可以装作心如死灰的安胎。
只是周淑妃那里,她总得探探虚实。这一日她牵着笃儿的手来到清思殿,想让他见见皇爷爷,谁知门口守着的那两个侍女态度分外强硬,执意不许她进去,&ldo;淑妃娘娘吩咐了,陛下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不许打扰。&rdo;
正僵持不下,就见周淑妃匆匆自里头出来,温婉笑道:&ldo;太子妃勿怪,实在是陛下精神不济,不然待陛下好些了你再过来吧。或是陛下醒了想要见你,自会派人传召。&rdo;
傅瑶倒有些佩服此人演戏的本领了,眼看已到了全胜关头,还能维持住自己的言行,不露出狐狸尾巴,这份心性着实可怕。
傅瑶慢慢转身,说道:&ldo;那么,若是父皇醒了,还劳烦娘娘通传一声,说我已经来过了。&rdo;
周淑妃看着她,忽然轻声叹道:&ldo;太子妃莫伤心坏了身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rdo;
傅瑶脸上木然,仿佛没听见这句话,只在踏下台阶的时候,脚步稍稍踉跄,秋竹忙扶住她。
等回到太子宫,傅瑶才发觉背心都已汗湿了。方才周淑妃问话的时候,她心里着实紧张,生怕被她瞧出不对来,一时想不到应对之辞,只能装作精神恍惚‐‐这样反而显得更加逼真。
但愿能瞒过那头老狐狸。
傅瑶觉得满心疲倦,叫来秋竹道:&ldo;给我打些水擦擦身罢。&rdo;
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傅瑶也由从前的每天洗浴被迫改成了三天一大洗,好在这还是春天,只要勤擦洗,倒不至于臭烘烘的。
秋竹打了热水来,就问她道:&ldo;我瞧着淑妃娘娘还是一切如前,并不像安王妃所说的那样啊,对小姐您也还是很关心呢。&rdo;
傅瑶冷笑道:&ldo;她若真担心我,见了面就该问我,而不是拿到后面才说‐‐岂不正是试探?&rdo;
周淑妃的狼子野心,在她看来已是确凿无疑了,恐怕皇帝的昏迷也少不了她的手笔。只是如今傅瑶在宫中势单力孤,且是个脆弱的孕妇,凭她一人想阻止周淑妃难上加难。
她只能等孟扶男那边的消息。
三日后的夜里,傅瑶收到了孟扶男着人送来的信笺。她在烛火下阅毕,就手将它烧了,免得留下痕迹被人发觉。
秋竹关切的问道:&ldo;安王妃说些什么?&rdo;
傅瑶冷静的将那些灰烬拾掇好,&ldo;孟扶男说,周淑妃明日会在勤政殿召集诸大臣议事,请立三皇子为太子。&rdo;
秋竹大惊,&ldo;她怎么敢?外头只说殿下存亡未知,并非过世,她就不怕殿下回来找她算账么?&rdo;
傅瑶幽幽道:&ldo;只怕那时已成定局,再难转圜了。&rdo;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周淑妃占据先机,只要多争取一些时间,等到元祯擒了北蕃王归来,周淑妃纵使手眼通天也难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