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烬墨手臂绑好,谢南星转身将板车上的尸体挪开,将身形壮硕的沈烬墨艰难地拖上了板车。
“猎户大哥,你别害怕,我带你去找大夫。”
嗓音夹着哭腔,谢南星眸色却异常沉着。
将板车拖出小巷,来往车夫怕沈烬墨死在马车上,没有马车愿意接这单生意。
谢南星花了比往日多出数倍的银子,雇到了一个体壮的农夫。
翻身爬上马车,谢南星对着农夫交待:“大哥,去镇内最大的医馆。”
板车开始朝前行进,谢南星将沈烬墨抱在怀里,用新衣服的袖子不断擦拭着从沈烬墨嘴角涌出的鲜血。
而穿在谢南星身上的新衣服,早就瞧不出原本的模样。
沈烬墨虚虚抬手,圈住谢南星的手腕:“谢…谢南星。”
俯身将耳朵凑在沈烬墨嘴边:“嗯,你说。”
颤抖着从怀里拿出平安扣,沈烬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血腥包裹。
“神都…洛…安,找…找平南长公主…殿下。”
“你莫怕,我都懂。”
将平安扣稳妥藏进胸口,谢南星带着哭腔的嗓音透出沉稳,他怕,但他不慌。
因为他不能慌。
“谢…谢南星,你…别哭,也别…别害怕。”摊开手掌接住从谢南星眼眶落下的眼泪:“到不了…也…没关系。”
能同谢南星死在一处,沈烬墨觉得还真是一个挺好的结局。
“不,我一定会到。”
在谢南星目睹第一场厮杀之时,他就应该知道两人的宿命。
他们两人,离死亡仅半步之遥。
是沈烬墨,一次次将残忍的杀戮阻隔在他的视线之外,才让他忘记,山腰草屋的平静之下是波涛汹涌。
所以谢南星,绝对不会让沈烬墨死。
……
板车又一次停在医馆面前,谢南星将郎中请到了板车旁边。
这个夜晚,谢南星已经被数十家医馆驱逐。
郎中微微探脉之后连连摇头:“小哥儿,你家兄长中的是毁骨之毒,你们回家准备后事。”
谢南星重重跪在大夫跟前,总算找到了一线生机。
看了这么多家医馆,这是第一个断出沈烬墨所中之毒的人:“求大夫替我兄长续命,我会上洛安求来解药。”
“往来神都的时间太长,老朽保不住你兄长这么久。”
郎中拧眉拒绝,又在与谢南星对视的那一瞬,被眼前身有弱疾的小儿眼中的执拗震惊。
轻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指了指街尾的方向。
“别的医馆都别去了,顺着这条路走到底,要是他也不能为你兄长续命,这平安镇就没有人能救你兄长。”
强忍的眼泪夺眶而出,谢南星跪在板车上朝着老郎中磕下三个响头。
额头抵在板车粗糙的木板上,谢南星攥住沈烬墨的手好用力,用力到浑身都开始颤抖。
皓月洒下银辉落在沈烬墨脸上,又被沈烬墨嘴中新吐出的鲜血染红,圣洁染上了凄凉。
谢南星爬下板车,跪在地上将医馆的门拍响,朝着前来开门的老妪磕头:“求奶奶救我兄长。”
额头点地,满面的鲜红早已分不清是谢南星自己的,还是那些黑衣人的。
老妪看着板车上的男人,将一双儿女招呼了出来,扶着谢南星、背着沈烬墨进了屋子。
从日薄西山到月上中天,谢南星的心终于有了一点实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