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云吩咐下去之后,没过多会工夫,杨荣的房间里已经高高低低的摆上了几十盏油灯。
一盏油灯发出的光芒是微弱的,可几十盏油灯同时亮着,顿时把整间房照的如同白昼般明亮。
油灯从各个角度放射出光芒,杨荣脊背上箭羽的影子也在光线的照射下,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老郎中拍开一个酒坛的封泥,倒出了半碗酒,接着又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点火折时用的黄纸,凑在油灯上点着,随后把燃烧着的黄纸丢进了酒碗里。
由于是烈酒,黄纸丢进酒碗,酒浆“呼”的一下燃烧了起来,一片蓝莹莹的火光在酒碗里跳动着。
郎中把酒碗放在凳子上,将那把锋利的刀子放在燃烧着的酒浆里浸泡着,他则返身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只瓷瓶。
拔掉瓷瓶的塞子,从瓷瓶里挑出了一些深褐色的粉末,郎中双手捻搓着,小心翼翼的把药粉撒在了杨荣的伤口上。
粉末撒上伤口,很快就被鲜血浸透,慢慢的渗入伤口之中。
在粉末渗入伤口之后,趴在床上还陷入昏迷之中的杨荣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听到他的呻吟,耶律齐云兄妹的心都猛然兴奋了一下,俩人几乎同时向前迈出了一步,但看到郎中又从燃烧着的酒碗里取出刀子的时候,他们才止住了继续向前的念头,神情有些紧张的望着趴在床上的杨荣。
从酒火里取出小刀,小刀的刀身上还跳动着一片蓝色的火苗。
用力的把刀身上的火苗甩掉,郎中舔了舔嘴唇,将刀刃按在了杨荣还插着箭矢的伤口上。
刀刃十分锋利,郎中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杨荣的皮肤就被切开了一条细长的口子,鲜血霎时顺着切口涌了出来。
刀子切开皮肤,虽然杨荣还在昏迷着,也应该有所感觉才是。
可奇怪的是他却是一脸安详的趴着,好似根本没感觉到背部被人切开了一条口子似的。
把伤口切开了一些,郎中伸手握住箭杆,轻轻的向上一提,将那支射入杨荣脊背的箭矢拔了出来。
“箭上没毒!”拔出箭矢,郎中朝箭尖上看了看,接着把还沾着血迹的箭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伸手从酒碗里撩了些燃烧着的酒浆往杨荣的背部轻轻的拍了拍。
蓝蓝的火苗在杨荣的背上蹿动了几下,才在郎中的轻拍下熄灭了。
连续撩了几次酒火拍在杨荣的伤口上,把伤口周围的血污清洗干净,郎中才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从药箱里取出了另一个瓷瓶,把半瓶淡黄色的粉末洒在伤口上。
“已经清理好了伤口,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造化了!”用麻布帮着杨荣包扎好伤口,郎中吹灭酒碗里燃烧着的淡蓝色火焰,把手放在酒水里洗了洗,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的对耶律齐云兄妹说道:“伤的很深,不过并没有伤到要害!小民最担心的是箭矢射中骨头,如果射中了骨头,骨髓外溢,与血液混在一起,他就会发烫、昏迷,继而死去!”
“先生,请你务必救救我兄弟!”听郎中的话里带着几分不确定,耶律齐云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声音稍稍有些颤抖的说道:“我欠我兄弟一条命,如果你不能救活他,我会愧疚一辈子!”
“我也欠他一条命!”耶律齐云的话音刚落,耶律休菱朝杨荣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如果不是他把我推开,中箭的就会是我!先生请一定要救活他才是!”
郎中叹了口气,朝着耶律齐云兄妹拱了拱手,十分无奈的说道:“小民只能为这位公子拔去箭矢,至于伤口内部有没有其他损伤,却是半点也看不见!两位只须替这位公子祈福便是,明日一早,若是浑身没有发热,便是能活下去,若是他浑身发热,那就准备后事吧!告辞!”
说完话,郎中也不提诊金的事,低着头朝厢房门口走了过去。
像林牙府这样的家庭,郎中们平日里出诊,都是记下次数,每隔一段时日再到府上账房结算诊金。
如果主人家认为诊治的好,当场给了银子,那也只算是赏钱,不计在诊金之内的。
耶律齐云兄妹如今一副天都快要塌下来的担忧模样,让郎中很是清楚他们根本是没有心情给赏钱,与其留在这里被兄妹俩纠缠,反倒不如快些离开,也好早图个清净。
“你刚才说什么?”郎中出门之后,耶律齐云扭头看着耶律休菱向她问道:“方才你说如果不是杨兄弟推了你一把,被箭矢射中的就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在郎中说杨荣能不能活下去,还只是尽人事知天命的时候,耶律休菱一时心急,脱口把事情的原委给说了出来,根本没有顾及到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耶律齐云的追问,让她有些局促不安的低下头,紧紧的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把如何遇见正在私定终身的萧绍宗和潘香,后来又如何被耶律休哥抓住,再后来又被人从后偷袭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
“有人从背后向你们下手?”听了耶律休菱的叙述之后,耶律齐云眉头拧了起来,走到窗边,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望向窗外,喃喃的说道:“你并不是大辽国的要员,为什么会有人想对付你?”
耶律休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