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舟没应。周厉扭头看向裘舟。裘舟坐在沙发上,正看着他出神。周厉一愣,上前弹了一下裘舟的脑门,好奇问:“在想什么?”裘舟倏地伸手,拽了他一下。周厉没站稳,坐在了裘舟腿上。他一惊,正要起身,裘舟拢着他的腰,一手覆上了他的脖子。略显粗糙的掌心摩挲过颈部敏感的皮肤,略微有些痒。裘舟靠过来,低声道:“先生,这里沾上水了,我给你擦一擦。”“别,痒!”周厉捂着脖子,起身退后几步。裘舟轻笑了声,缓步跟了上来。……搬入酒店的眼神翌日,雪霁云散,是个难得的晴天。苍琅早在一天前,就发布了通知,说他要用实景拍一场戏。所有人陪着他起了个大早。裘舟领着保温桶,跟在周厉后面,不时伸手拽拽周厉的衣袖。周厉自顾自走在前面,根本没理他。“先生,你等等我。”裘舟小跑上来与他并肩行走。周厉抿唇,冷哼了声。裘舟见状,小声说:“周厉,我错了,你消消气。昨日的事情,我真是没忍住,绝对不是故意的。”腿根的皮都要磨破了,这还不是故意的?这些诘问的话,周厉自然说不出口。而且,仔细回想一下,当时那种情况,他竟然被裘舟轻易推到,也实在是有些丢人。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发生那种事情,错的还是裘舟。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生的,平日里还正正经经地像个人样,可一沾那种事,就成了一头发疯的兽。还好是没进去,否则他那任务怕又要失败了。周厉想着,暗叹了一气,走动间总觉得大腿内侧不太舒服,颇为怨愤地瞪了裘舟的一眼。裘舟自知理亏,老实跟在裘舟身侧,像往常那样装乖耍滑。“裘舟老师到了吗?来化妆了!”化妆师钻出剧组准备的房车,在雪地里扯着嗓子喊。周厉听了,看着裘舟,冲化妆师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裘舟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看那样子大抵是央求他一起去。周厉一点也没心软,沉声道:“去!”裘舟:……裘舟走后,周厉踩着软绵绵的白雪,走到高处眺望这处外景。这是一处仿古代城郊的外景,为了逼真,不远处有一面人工堆砌而成的高大城墙。这处外景四周有蜿蜒起伏的群山,包裹此地的同时,也隔绝了一切现代建筑。周厉就这么看着,有一瞬间的恍神。“弟弟,你干嘛呢?过来陪我坐会儿!”周凌的声音远远传来。周厉踢了一脚雪,转身朝周凌走去。周凌在剧组取景点旁边安了四张躺椅,此时他正捧着咖啡坐在其中一张躺椅上,悠闲得跟度假一样。不过对周凌这样无需工作的人来说,度假就等于生活。周厉走近,好奇道:“你这上哪儿弄的这些椅子?”“跟别的剧组买的。”周凌拍了拍他身旁的躺椅,对周厉道:“来坐。”周厉走过去坐下,屁股才沾椅子,就有一人小跑过来,在他头顶撑上太阳伞。周凌得意道:“我安排得不错吧?雇的群演,两千一天,给咱们撑伞端水搬椅子。咱们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那儿。”周厉对周凌这一点苦都吃不了的性子大为不解,当即挥了挥手,让身后撑伞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周凌见状,制止说:“你不能剥夺别人赚钱的机会!”周厉冷眼扫过周凌,对身后纹丝不动的群演小哥说:“人走,钱我出双倍。”群演小哥在高额日薪的利诱下,光速离开现场。周凌捧着热咖啡,撅起个嘴,不满道:“你把人叫走了,待会儿谁给我端杯子?真是,早知道搬个桌子来了。”周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躺椅子上瞧剧组拍摄。“群演就位了吗?都上,按照凌晨彩排的来。”副导演拿着对讲机,指挥群演进场。几十个穿着古代铠甲的群演骑着黑马从镜头前疾驰而过。“好,过。”苍琅指挥道:“白马和背替上,侍卫准备。”背替?不等周厉想明白这个名词指代的是什么,就见一个穿着将领装束的龙套演员,骑着白马奔入镜头。摄像师将镜头拉近,给了白马一个特写,随后拉远,露出全景。那匹白马后还拖行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这时,一个身披玄色蛟纹袍的演员缓步走进镜头,叫停了那个骑白马的将领。将领立即下马,向来人行礼,口呼:“太子殿下!”这位“太子殿下”全程背对镜头,从出场到开始表演,入镜的只有他袍子上那条金线勾勒的蛟龙。四爪蛟龙向着镜头探出利爪,目光炯炯。周厉突然就明白“背替”是什么意思了。背影替身。不过这位扮演太子的演员是不是太大牌了,他作为资方都到现场了,这位演员竟然让替身上?“过。道具组把马后的假人换了,准备下一条。”苍琅拿着对讲机,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侍卫好了吗?”“侍卫”是裘舟的角色,周厉闻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周凌笑道:“我也来看看这让我弟弟翘首期盼的侍卫。”裘舟化好妆,换好戏服,从房车下来。蓬头垢面,一身破烂囚服的男人茫然地站在房车前,四处张望着。周厉见了,瞬间忘了昨日的冤仇,噗嗤一笑。裘舟顺势看了过来,目光中隐隐泛着委屈。周厉赶紧挥手,让他入场准备。裘舟走到刚才那个假人的位置,躺了上去。周厉见了,眉头一皱,心道:“也不知道这样冷不冷。”“准备,试拍一条。”苍琅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各部门准备就绪后:“开拍!”“背替”太子负手而立,目光越过跪地的将领,看向马背后拖拽的囚徒,冷冷开口:“他是?”将领擦了把冷汗,颤声答道:“回禀殿下,是……是业苍的降兵!”“降兵?”太子听到这个回到,声音陡然一沉:“孤昨日已下令赦免他们,许他们去边疆开荒,难道你不知?”“末将知!可太子殿下……”将领顿了顿,骤然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他似乎在隐忍什么。太子道:“可什么?”将领闻言,鼓足勇气道:“这些人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难道就这样算了?”太子一愣,好一会儿才叹息道:“可挑起战争的,是我们旻周啊,”将领听到这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是不理解,带领自己征战南北的太子殿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一簇利箭从远处射来,射穿了那个将领的脖颈。热血飞洒,落在了太子微凉的指尖。这一箭,是保护,也是警告。太子怔楞一瞬后立即回神,快步跑到那业苍降兵身边。按照剧本,这个演员应该倾身压在裘舟身上。然而,他跪地的瞬间,裘舟按照剧情,猛地睁开了双眼。那锐利的淬着幽幽寒光的目光,瞬间攥住了那背替演员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