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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此法江湖人称鱼鲛变（第1页）

验货环节进行得比较慢，主要是那些陶瓷，阿史德暾欲谷不放心，特别是绑扎的松紧，他都一件件地过手。

傍晚时分，这茶叶和陶瓷都已在“市劵”上签收，剩下就是结账了，这八百下的净街鼓已响透多时，已然是回不去了，茶业行的吴老掌柜和陶瓷坊的刘坊主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得！晚上这顿不菲的谢宴自然是逃不掉了。

于是乎在团长阿史那咄悉匐和保安队长阿史那宏的赏脸下，一干狼卫们吃起了大户，熟的有蒸、烧，炖，炸；凉的有脍、蜜、腌、拌，喝的是度数相对高点的剑南烧春，不买单的白吃白喝那自然是松开腰带，可劲儿地“造”了，连李世民同志刚刚从波斯引进的“波棱菜”（菠菜）也高端大气上档次地给整了一大盘。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礼也送了，客也请了，两位掌柜的大眼瞪小眼地瞅着还在那儿大侃特侃的阿史德暾欲谷，他有些醉意，眯着眼睛，将酒杯举至面前打量道：“长生天在上，草原儿不易啊，一张羊皮，连几个杯子都换不出，那羊儿是我们风餐露宿放牧一年多才得，而你们呢，搞点土烧烧窑，就把我们一年多的收成给打发了，你说，我们不抢，还有天理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两位商贾是绝然不敢接的，甚至还得装出听不见的模样，心里嘀咕：“喂不熟的蛮子，张嘴抢那是畜生；甭在这儿废话，赶快结账是正经。”

那阿史德暾欲谷也瞧出了端倪，和商人谈厚道不就等于和妓子谈感情么？罢了罢了，他将手向后一招，便有几个狼卫把三只红漆包铜的小木箱抬了上来，打开盖子，黄澄澄的金条一排排，灯光映照，煞是喜人，虽然唐人大额商贸大都以绢帛来往，但金子也是硬通货，有专门的金银铺兑换铜钱，现在金价还是不错的，一两黄金能置换到六贯钱。

阿史德暾欲谷潇洒地将手一摆：“黄金千两，钱货两讫。”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吴老掌柜和刘坊主赶紧站起作揖道谢，这等大生意，一年也做不了一回，不管这突厥人怎么啰嗦，这见到钱就算大功告成了。

两个掌柜喜笑颜开，各自拿起一根，象征性地掂了掂，草原蛮子虽然脾气混账些，但信用还是有的，何况这里是长安，那陶瓷坊的刘坊主瞧着手中沉甸甸的金条，心里美得直念佛，但茶行的吴老掌柜却是收住笑脸，皱起了眉头，又拿起一根，还是皱眉，将手中两根轻轻在耳边敲了敲，仍是皱眉，停顿片刻后，他抬头问道：“使君莫非想玩笑我们？”

“何出此言。”阿史德暾欲谷有些不解。

“你这金子不真。”吴老掌柜面沉如水，此时他也不能确定这其中的猫腻这个突厥人是否明白。

“不真？”阿史德暾欲谷满脸不信状，不耐烦地从箱子里面取过一根金条，用牙咬了一口，上面赫然两个牙印，他拿着向吴老掌柜严厉质问道：“这怎么不真，你说清楚！”

“不敢诳语，小老儿经商多年，什么样的鬼魅之术没见过？这根金条表面是金子的不假，但其内心并非真金，小老儿的手感绝少出错，使君惹是不信，斗胆请使君剖开一验。”这吴老掌柜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

“取我刀来！”此时的阿史德暾欲谷有些酒醒，将信将疑，俗话说“十年的老狗活成精。”何况是眼前这个混迹商道多年的老头，他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当！”的一声，那阿史德暾欲谷劈开一根金条，果然内心是黑色的，薄薄的一层金子紧紧地包裹其上，他一看大惊失色，“当、当、当”三下，他又连续劈开三根，内心无一不是黑色，果真是如这姓吴的老头所言，假的！

“偷梁换柱！把铁条或铜条外面包上一层金皮，这种做法，江湖上称之为‘鱼鲛变’，小老二观此物做工精湛，光泽深厚，重量与真金相差无几，如若不是多年过手钱物，我也一时分辨不出真假来。”吴老掌柜继续往阿史德暾欲谷心里补着刀，全然不顾对方呆若木鸡状。

“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的使团长阿史那咄悉匐听了译使的翻译后更是坐不住了，很明显，他们又被该死的唐人骗了，突厥部落苦心运来的货物被人坑走了，他几乎是向眼前这个“中原通”咆哮起来。

那些狼卫们更是炸锅了，他们情绪激动地扑向那些金条，一根根地剁开，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是那个‘来整’，是他，是他骗了我们，我要报官，我要杀了他。”阿史德暾欲谷大声喊道，此时脑路已经完全清晰，他们陷入了一个骗局，那个少年郎就是布局的人，什么卖刀人，什么富家子，都是演戏给突厥人看的，自始至终，他们都在骗取突厥人的信任，觊觎着突厥人的货物。

“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便报官将‘市劵’取消了，不过你们需将上缴市署的税费补偿我们。”一旁的陶瓷坊刘坊主非常没有眼力界儿的往这些突厥人的心上继续洒着胡椒面，这也不怨他，对于金条的来龙去脉他根本不知情。

“补偿？我们被你们这些唐人骗了，还要补偿？”团长阿史那咄悉匐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一把揪住刘坊主的衣襟狂吼道。

但是这刘坊主压根听不懂突厥语啊，看这些突厥人癫狂的模样，那吴老掌柜明白他们也似是被人骗了，他赶紧帮着刘坊主劝和着，万不能惹出祸事来。

“买卖不成仁义在，不可动粗，不可动粗。”吴老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将阿史那咄悉匐的手拨开。

“唐人，该死的唐人，去死吧。”那阿史那咄悉匐已然呈魔怔之态，扭着对方的衣襟不撒手，双方就这么拧来夺去。

突然，那吴老掌柜痛叫一声，只见他胸前赫然插了一把突厥弯刀……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