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不是今晚宋远带来的女人吗?一副亲密的样子,还跟他们介绍那小奶娃是他干女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狼狈的走着回家。他转念一想,刚刚宋远去追周舒了,不会把人就这么给拉下了?他刚刚迟了点出来。今晚他在聚会上遇到了个美女,聚会结束后,两人在客房里干柴烈火燃烧了一把。然后拍拍屁股,各回各家。没想到一出来,还捡到人了。他拿出手机,啪一声拍了张照片。然后赶紧打开车门下车,大呼一声:“嫂……”话一出口,又觉得有点不对,宋远都跑了,这嫂子实在喊不下去。江际白震惊的抬头看来人。不是太有印象,有点疑惑。“嘿,我们刚刚在聚会上见过的!”他又看向她怀里熟睡的人,了然道:“糯糯已经睡着了啊。”江际白这下可以确认,这就是宋远那班朋友之一了。她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缩了缩脏兮兮的脚趾头,淡淡的开口道:“你好。”莫凡绕到车后座,殷勤的帮江际白开门。江际白抱着孩子上车。车里一时无话,莫凡这个社牛,最不习惯空气突然的安静。富二代做网约车司机,当然跟钱没关系,主要是因为一个人开车实在太无聊,多认识个朋友聊聊天,多有意思,搞不好还能遇上个美女,来段艳遇。“嗨,你好呀!我叫莫凡,你叫什么名字?”江际白很累的靠在沙发后座上,闭着眼睛休息。听到声音,勉强开口道。“江际白。”“哇,你的名字真有诗意,赤壁赋中有一句,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你是不是这个既白?”江际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还挺能联想到。“不是。”“你父母真会取名字,这名字很好听哦!”莫凡嘴上跑火车,遇上谁的名字,都可以扯一些有的没的,倒也是本事。“谢谢。”“你怎么会和远哥认识?”“相识的朋友介绍的。”“你和远哥……”莫凡说了半句,停了下来,他试探她。江际白掀起眼皮,变换了一下手臂抱娃的姿势。“我们没什么的。只是朋友。”莫凡还想说些什么,但从后视镜中看见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聊的样子,也没有再追问。虽然他很想聊天,探探这个女人的底细,但是也知道不强人所难。过红绿灯的时候,他将刚刚女人抱着孩子站在路边等车的照片,发到了他们发小群里,配上文字:看我捡到了什么!群里男人还没点开图片,车子就开了起来。“莫凡!你这小子又精虫上脑,路边的女人能随便捡吗?小心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凡,刚刚才和美女滚完床单,你还能再战,佩服佩服!”终于有一个人发现了异样。“我操!这是谁啊!这不是……”今晚参加聚会的人终于醒悟过来。“远哥带来的那位啊……”“凡哥,你怎么把人搞这个样子了?”还有人不怕死的宋远。但是宋远一个晚上都没有回话。“哎,远哥今晚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别打扰他了,散了散了。”不知道谁出来说了一句,群里的热闹才停止。江际白终于到了小区。莫凡看着破落的穷酸街区,皱了皱眉。这女人条件这么差?不会是宋远今晚花钱雇人故意找来气周舒的吧。他自己脑补了整个事件,然后了然的点点头。看着女人背着包包,抱着孩子,赤着脚一步一步向前走,他突然有种想帮她卸下包袱的冲动,但也只是一瞬的同情心。他脚踩油门,潇洒而去。卷铺盖走人第二天,江际白如往常到公司上班。她一来,孙经理就将她叫进办公室。“际白,”孙经理刚叫她的名字,又停了下来,表情有一些愧色。江际白心里咯噔一下,心凉了半截。果然。“际白,上次805投诉的事情,我极力为你争取只赔偿不处罚,但是集团高层还是作出了辞退你的决定。但昨天晚上杨总特地打电话给我,说是集团要杀一儆百,全面整顿服务质量和效率,你这也正是撞在枪口上了……哎!”孙经理重重的叹了口气。“对不起,际白,集团的决定,我也左右不了。待会儿你去财务结算一下,今天可以回去休息了。”孙经理的一席话像一盆冷水将江际白从头到脚泼了个透彻,手脚麻木,全身冰寒彻骨,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好一会儿,她才听见自己的喉咙了发出不像人的声音,极其艰涩。“孙经理,你的意思是我被辞退了?以后都不用来上班了?”孙经理有点尴尬的点点头。“际白,你也别太难过,树挪死,人挪活,你的工作能力不错,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的。”江际白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孙经理的话只是安慰她的场面话罢了。现在整体经济下行,每天都有新闻报道,某家大厂裁员,某房地产公司资金断裂,哪里又出现失业潮,今年大学生失业率又上升几个点。在这种情况下,找工作是何等艰难。都说她服务态度好,无论业主多难缠,怎么骂她,她都能忍受。甚至苏今昱借由工作一次又一次欺负她,她也不敢反抗,任他为所欲为。她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份工作,一点差池都不敢错。就是这样,还是无法摆脱命运的暴击。她轻轻呼吸着,喉咙似有千斤重,眼圈整个泛红。孙经理也不忍看她。他擦着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要辞退孤儿寡母,他也于心不忍,但他也只是打工人,哪有他说话的份。昨晚杨总的原话是,立即执行,从明天开始,不想再看见她出现在小区内。昨晚实在太晚了,他还是撑到了今天上午上班才告知她。“际白,今天陈秀梅有上班,你赶紧去把这半个月的工资结算一下,不然下次还得来,多麻烦。”江际白点了点头。肩膀垮了,脸也垮了,天要塌了。她失魂落魄的走出办公室,坐在工位上发呆。她工作了3年的地方,现在要说再见了。许映最近出差了,也不在,想找个说一说的对象也没有。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移着步子走到财务室。出纳陈秀梅正在那儿涂着指甲油,悠悠哉哉的样子。知道江际白进来,她眼皮都没抬。依然故我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秀梅姐,我来结工资。”江际白站在她旁边说。“等着,没看到我正忙着嘛。一点儿都不懂事。”说完,往自己刚涂的指甲上吹气,又拿远看了看。江际白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财务室窗外的树枝,有一片叶子掉了下来,随风飘落,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她觉得自己就好像那片叶子,失去了大树的庇护,很快就会被泥土覆盖,然后腐烂、消解,她不再是她。江际白放空自己,反正以后时间多得很。陈秀梅撇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女人,鼻子哼了一声,“平时在孙经理面前积极个什么劲也不知道,现在还不是照样说走就走。”“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假正经、烂好人、好像全公司就你最会做事,最勤劳!假模假样的!只能说咱们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早该辞退你!”还没拿到钱,江际白不说话,不想和她撕。陈秀梅似乎真的很闲,两只手十个手指甲涂了20分钟,有些看着不满意,又皱起眉毛,一边骂她,一边用卸甲水卸了,再晾干,重新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