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高亢的助威呐喊在酒吧内久久回荡,仿佛要赐予韩龙无穷无尽的力量,在这一刻,肥鸡的眼神慢慢趋于怨毒咒恨,扫视四周,似乎要将那一张张公然背叛自己的面孔记在脑里、刻在心里。
舞池中央,形势一边倒的战斗仍在继续。
已经整整鏖战二十分钟了,韩龙像一叶狂涛怒浪中的小舟,在壁虎的拳风脚影下摇曳飘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被吞噬;他就像一头失去了牙齿、爪子、甚至奔跑能力的苍老雄狮,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倒下多少次了,只知道每次倒下,弟兄们都会整齐划一地喊他的名字,,韩龙知道,他必须站起來,他已经不是为自己和三眼一两个人战斗了,而是在为数百号弟兄战斗。
弟兄们在迎接他回湾仔,弟兄们在跟他一起战斗。
每一次倒下,黄金强的读秒总会刻意地慢上那么半拍,似乎在有意让他回气歇力,哪怕只能多休息几秒。
但壁虎丝毫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占尽了优势。
二十分钟内,他在韩龙身上轰下了数百记重拳,轰得拳骨疼了,就用胳膊肘砸,砸得累了,就用脚踢、用膝顶,看着韩龙高高胀起的通红颧骨,血沫垂滴的开裂嘴唇,半睁半眯、渗着血丝的肿眼,不停打颤、摇摇晃晃的双腿,壁虎知道,韩龙已经无力回天了。
打人是体力活,此时壁虎也是胸口发闷、嗓眼冒烟、气喘如牛了,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韩龙已是强弩之末了,他还在坚持,倒下了还能从地上爬起來,纯粹是因为数百号人给了他精神支持,他完全是靠意志力在硬撑着最后一口气,现在他壁虎要做的,就是等待最佳时机,把对方那最后残留的一口气打散。
而事实上是,这一刻很快來临了。
“咚,”壁虎一记有力的膝顶,重重地顶在了韩龙低垂的脑门上,只见韩龙一个强烈后仰,几乎是半蹲着跌退出去,被隔离带后的弟兄扶住了,又目光呆滞无神、脚步错乱地蹒跚上前,,壁虎知道,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壁虎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平按住韩龙无意识微微晃动的脑袋,侧头大喊道:“兄弟们,大结局啦,,”
然而,四周并沒有传來他预想中的热烈欢呼声。
壁虎心下颇为不爽,抡起蓄满浑身力气的左拳,怒视着韩龙大喝一声:“该结束啦,”
就在左拳缩至耳边、蓄力待发之际,壁虎突然看到韩龙肿胀的双眼内闪过一道异彩,心内顿起惊疑,不假思索地暴拳出击。
但是,韩龙比他快了整整一拍。
一道迅疾凛冽的拳风袭至,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轰來,一声沉闷厚实的重击响起。
“蓬,”
在数百兄弟亲眼见证下,在肥鸡、湾仔双虎、鬼添的亲眼目睹下,在新义安龙头大哥向华强的凝目注视下,几乎是摇摇欲坠、半死不活的韩龙,竟然不可思议地突然轰出一记迅猛的左勾拳,扎扎实实地击中了壁虎空档毕露的右腰肋部。
“啊,,”壁虎一声惨呼,颓然倒地,蜡黄的脸上布满了冷汗、痛苦,和无法置信。
壁虎是对的,韩龙确实在靠意志力硬撑着最后一口气。
打到这份上,韩龙已然知道,这次争馆自己是必败无疑了,自己根本就沒有力气打最后一场比赛。
但是,他必须把壁虎打败,他要给在场所有替他助威加油的弟兄一个交代,因此,他一直留着这口气在等,等狂妄自大的壁虎犯错误。
“5、6、7……”黄金强的读秒速度又恢复了正常,而细心的弟兄会觉出似乎有几秒稍稍快了半拍。
壁虎蜷缩着身子,捂紧了右腰处,倒吸着冷气想尝试爬起,但那从肝脏上传來的生剐活切般的剧痛,像炼狱梦魇般侵袭全身。
“啊,,”又是惨叫,壁虎那半撑爬起的身子终于因强烈疼痛而再次摔回地上。
“龙哥,龙哥,龙哥,龙哥,……”
酒吧内,众弟兄兴高采烈地高声呼喊着,尽情地为他们昔日的大哥打气鼓劲。
但他们丝毫不知道,此时韩龙已是体力严重透支,几乎油尽灯枯了。
韩龙此刻仅凭两条颤抖的腿勉力支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毕全身残留之力发出惊天一击后,要命的眩晕感就又侵袭而至了,在他眼前,只是一片脸和头的海洋在波澜起伏;他甚至想举起酸乏的胳膊來跟弟兄们道别,但他的胳膊太沉重了,手腕上就好像挂了一百多磅重的铅一样,连垂着都感到异常吃力,直往下坠。
楼梯上,肥鸡阴骛着脸色,对身边的心腹说道:“最后一场让烂皮陈上,”
说來可笑,肥鸡只准备了两个人跟韩龙对打,因为壁虎认为打一个韩龙,根本用不了三个人,现在他已经看出來了,韩龙这副将死不死的样子完全是装出來迷惑人的,为保险起见,他决定继续派悍将出马,务必将韩龙彻底打趴下。
所有弟兄中,壁虎、刺头和烂皮陈的实力最强,要知道,烂皮陈可是跑马地赛马场的保安队长。
但肥鸡还是粗中有细的,眼看现场弟兄们一片倒戈之声,便留了个心眼,一把拉住准备下楼找烂皮陈的心腹,小声问道:“烂皮陈有沒有下注,”
心腹思索了下答道:“下注了,押的是鸡哥您,”
肥鸡这才放心了,点点头:“就让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