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本是灰头土脸,这会子脸上气得泛出红光,先抓了手边茶碗向婉玲身上砸去,随后赶紧地说:“住口!这不是什么轻巧的事,你祖父听说了,就急赶着去柳家赔不是呢!这罪名你也敢认?不要命了?万一你婆婆拿着这由子休了你呢?”
“……父亲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事早晚都不得叫人知道。兴许先认下一时糊涂的罪名,能少被人指指点点。”婉玲擦了下眼泪,心恨蕙娘出手狠辣,大着胆子爬到莫老夫人膝前,又轻轻地推了推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苦着脸,犹豫再三,先问:“那孩子还有气?”
“虽跟小猫儿一样,但还有气。”
“这就是跟咱们家没缘分!”莫老夫人叹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领着拱肩缩背的婉玲向外去,没走出几步,见莫持修、莫静斋带了大莫氏、小莫氏来,先尴尬地咳嗽一声。
“母亲,你可得给女儿做主!要不是三儿算计自家人,我们岂会连烟花炮仗那些不值几个钱的东西,都要从娘家取?就算我们不开眼,行事不体面,但也不能就将算计小侄媳妇的事,算到我们头上!”大莫氏见了莫老夫人就开始掉眼泪。
“母亲……是我做下的。”婉玲说。
大莫氏一怔,僵硬了一会子,拿着手指向婉玲额头上一戳,“什么是你做的?说话没轻没重的……”忽地见婉玲低着头在莫持修面前跪下了,登时脸色煞白,琢磨着“法不责众”不见蕙娘来,就问婉玲,“是你跟蕙娘糊涂着做下的?”
“姐姐,这事可跟蕙娘不相干。”小莫氏赶紧地说。
莫持修才夸过婉玲临危不乱救了凌雅峥娘两,这会子见她主动认罪,张口结舌,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莫老夫人硬着头皮说:“持修,这事归根到底,要怪三儿不该拿着选妃红帖来骗他两个嫂子。据我说,就胡乱拿了几个下人给凌家、柳家一个交代就是。”
“母亲!”莫持修重重地吐出两个字,瞅着跪在青砖上的婉玲,背着手焦躁地来回走了一圈,最后指着婉玲道:“一时糊涂?糊涂着,就能算计到人命上去?”
大莫氏吓得忙去拉莫持修的袖子,低声劝道:“大哥,这会子再骂婉玲又有什么用?这事张扬开,婉玲还要不要见人了?况且三儿媳妇跟七月,不是还没出事吗?”
莫持修挥手推开大莫氏,大莫氏踉跄着向后倒去,待被莫静斋搀扶住,就扯着莫静斋的袖子,给他递眼色。
莫静斋道:“父亲,婉玲做下这错事,也算是儿子管家不严。”瞅了一眼婉玲,心里不信她会先算计凌雅峥再去给凌雅峥接生,蹙眉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怎么给凌家、柳家一个交代。”
“……持修,若是将婉玲交出去,柳家、凌家只怕会得理不饶人……”莫老夫人犹豫着。
莫持修道:“母亲,人家女儿几乎一尸两命,就算是得理不饶人,谁敢说他们一句?”皱着眉头,见大莫氏还要说话,就冷声道:“两个妹妹赶紧地回家去吧,日后少来衍孝府转悠!两个妹妹自己个在船上闹出笑话来,不敢见外头人,又撺掇着,将婉玲、蕙娘都教坏了!”
“大哥……”小莫氏不服。
莫老夫人赶紧地道:“快些走吧。”推搡着叫大莫氏、小莫氏走,为难着,看了莫静斋、婉玲一眼,哽咽着说:“持修,静斋可是咱们衍孝府的长孙,婉玲可是长孙媳妇!若是传扬出去,静斋、婉玲两个,哪里还有脸留在京城?”
莫持修蹙着眉,叹道:“只能跟凌家、柳家好生赔不是了。至于婉玲……”
婉玲心咚咚地跳了起来,生怕莫持修说一个“休”字。
莫持修嘴角动了动,就道:“婉玲日后,就留在家里修佛吧!旁的事一概不许插手。静斋,叫你母亲,将芳枝的药停下。”
“持修,这话怎么说?”莫老夫人眼皮子一跳。
莫持修冷着脸,不敢看莫老夫人,只微微拱手道:“母亲,婉玲做下这等事,难道母亲只怕凌家、柳家怪罪,就不怕我跟三儿他娘埋怨?婉玲这般心性,慢说是三儿他娘,就连我也怕了她!不知她哪一会子又‘一时糊涂’!”
莫老夫人喉咙哽住,虽心疼婉玲偏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只哀求着看向大孙子,“静斋,你说两句话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是肯叫个通房踩在发妻脸上的人。”
“当真是你做下的?”莫静斋不去看莫老夫人,只微微眯眼看向婉玲。
婉玲咬牙,心知此时反悔已经不能了,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莫静斋一闭眼,叹道:“那就依着父亲的话办吧,虽要给你留体面,但当断不断,我们莫家就彻底乱了。”
斜地里,忽地传来齐清让一声“柳老太爷、凌老太爷来了”,莫持修冷着脸,就领着莫静斋去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