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最近成绩进步了不少,怎么回事啊?&rdo;开着玩笑的口气。他重新戴上了眼镜,我之前看到的那种神色似乎因为那镜片反光的装饰和遮挡而消散了大半,人真的可能因为一副眼镜霎时间变了一个样子。
我看清楚了桌子上的那本书,数不清的大学名称后面是往年的分数线,很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或许我说出一句&ldo;我想上985大学&rdo;就会成就一段热血励志的校园故事,可这毕竟是生活,多得是平庸和偶然,稀缺的正是那般一往无前的尽头和勇气,要真有,怕是会被当成异类的吧。
我只能笑着,慢慢答道,&ldo;这次试题比较容易。&rdo;
那双手慢慢在纸上点着,声音里占了很大一部分认真的语气,&ldo;那你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吗?&rdo;
脑海里,心底里,都迅速的浮现出了一个答案,明晰到不可思议,像是我早就做好了决定。对于青春期的女生来说,或许更准确的,应该是对我而言,任何不太安全的事情最好放在心底,没有人能轻易偷走,更不会被人悄悄听了去,只有深夜回响在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这个回答,&ldo;我还没想好。&rdo;
老胡轻轻的一声叹息,像是一片轻薄的云雾浮在空气里,周围一下子陷入了一阵怅惘的淡蓝色里,那些景致都慢慢的消散,像是画上的颜料,一层层,一片片的分裂崩解,最后展现在眼前的已经是寒假时候的光景了,快要过年的菜市场热闹非凡,一个个店老板毫不畏惧寒冷,抓鱼的人赤手空拳,卖菜的人热情张罗。
我们今年打算在自己家过年,之后再去走亲戚。本来只是三个人简单的年夜饭,一个电话后饭桌上又添了不少碗筷,一下子又觥筹交错起来,我和两个小屁孩坐在沙发里看起了经典的春节联欢晚会。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外面一下子炸开了花,我们捂着耳朵站在窗前,眼睛里倒映出这个光芒万丈的夜晚,被两个小孩子拖着去楼下放烟花。
周围是喧嚣的礼炮声,我拿着那根慢慢燃尽的烟花棒,快速的闭上眼,许下了新年的祝愿,再睁开眼时,它已经快燃到了尽头,我只得快速甩开,退到了阴影里。
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秒针慢慢的转动,擦过了十二那个正中央的数字,旧的一年过去了。
我仰起脸,对着那些接踵而至的烟花,小声的祝福道,新年好。
太强烈的光线,空气里浓重的硫磺味,满地的红色鞭炮碎末,四处是里面穿着睡衣外面裹着厚重棉袄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类似的神情,我认为,那就是对未来的期望,那些未知的憧憬永远在来的路上。
5
&ldo;新年快乐。&rdo;肩膀上重重的一拍,一回头就看了一只雪白的熊,乐得我一下子咧开了嘴。
花翎戴着顶毛茸茸的帽子,又穿了件宽大的长筒白羽绒服,完全契合那个成语----虎背熊腰。
&ldo;我就说这件会显胖,我妈偏不信,硬说这件好看好看。&rdo;某个人无奈的嘟起了嘴,我想起过年时期我妈带着我去买羽绒服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引起的审美差异吧。
&ldo;你怎么会来这边?&rdo;新年夜不应该是和家里人待在一起吗?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难不成是专门来向我说新年快乐?
花翎的眼神慢慢移向天上的烟花,很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ldo;今天烟花真多啊。&rdo;
不得不说,她转移话题的能力真的很差。
我决定使用眼神攻势,微微眯着眼,这就是她最招架不住的审问模式,果然不到一分钟就败下阵来,举白旗道,&ldo;我送新年礼物去了。&rdo;
在脑海里迅速排除着这个接收新年礼物的对象,最终锁定在一个身影上面,瞄准的中心很确切的确定下来,除了他我也想不到别的可疑对象了。
不知是现在特有的光线原因,还是我眼睛自动镀上了一层色彩滤镜,花翎的脸上慢慢现出加深的红色,眼神都偏移开来不敢看我了,这就说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花翎根本藏不住心事,立马就败露了秘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白色羽绒服娇羞地摆了个尾,&ldo;我们牵手了啦。&rdo;
这对我而言不啻于陨石降落地球的震惊,整个人张着嘴看向空气中一个虚无的点,半晌才转向那个依旧娇羞的背影,慢慢道,&ldo;所以你们俩?&rdo;
伴随着某个很轻微的&ldo;嗯&rdo;声,很靠近的地方炸开了一支烟花,之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声音,我站在这一片花团锦簇的背景里,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五味杂陈说的就是我,最后,我活动了下僵硬的脸部肌肉,总结出来了一句话,&ldo;曲花翎,你早恋了。&rdo;
某只硕大的熊一把奔上来捂住我的嘴巴,有很大程度的谋杀嫌疑,作为直接的被害人只得艰难逃离她的魔爪,两个在玩飞天小烟花的小屁孩看到我被人追杀,立马冲过来,用原始的蛮力拉住了花翎的裤脚,这才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
&ldo;你千万,千万别告诉别人。&rdo;刚对着我大声喊完这句话就发现那四只脏脏的手正亲密接触她雪白的羽绒服,立马尖叫起来,&ldo;我的天啊,我妈会杀了我的。&rdo;
迎接新年的这一个凌晨,绚烂的天幕被烟花给填满,地上堆满了红色的纸屑,有一只白色动物在快速奔跑,带着极大的欣喜和微弱的害怕,回到了她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