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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关于小时候的印象会有一个特殊的储藏功能,越长大,那盒子关得越紧,而我们却努力的想要把那盒子打开。我总记得儿时去过一次海边,干了些别的什么已记不清,只依稀记得被螃蟹的夹子夹到了脚趾,放声大哭了好久,一边走一遍抹眼泪,脚背不时的浸在海水里,后来索性就坐在沙滩上,也不哭了,就看着那片海。据说,爸妈当时一发现我不见了,到处找我,后来看我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那儿,责骂了两句后又立马抱着我笑起来。
我似乎在经历一场颇为奇怪的逆生长,又或许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变得无理取闹起来,钻牛角尖,寻找一些奇怪的东西,不被周围人理解,回到了过去那个活在自己一个人世界里的状态。
偏过头就能看到那个身影,正和路边摊的老板说着什么,还有很多人围在那附近,也许是在排队,而在他们旁边,有一条缀满的花枝,慢慢垂下来,像是一只顽皮的手臂,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只有在头被打到的时候才会仰头看上一眼,枉费它那么费尽心力的一番盛开。
对于过去的事情都没有声音,只剩下支离破碎拼凑起来的画面,我也不知道当时让我坐在沙滩边的是什么了,只能想到那些不断冲刷着腿的浪花,往返更迭。
海有种回归的声音,明明只是浪花追逐浪花的声音,可我坐在这个堤岸上,却总觉得那声音像是在召唤着什么,闭着眼睛的话,会觉得一颗心变得柔和而平静,那些之前缠绕着心的丝线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片黄绿海水,像在带领迷路的小孩找到回家的路。
我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里面有一个专门收集声音的角色,风拂动麦田的声音,汽车开过的声音,是个特别奇怪的人,可在寂静的夜里去听那些声音的话,就会有种明白了他的感觉,似乎那些平凡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个能契合心脏的律动,于是,心就变得听话起来,不再焦虑,不再悲伤,不再绝望。
&ldo;洛云。&rdo;
我睁开眼,就看到了用淡蓝色铁丝缠绕成的一个画面,一个坐在堤岸上的少女,似乎就是我,讶然于大叔那精细的手艺,放在手里慢慢看着,微微低着的头,被风拂开的裙裾,和那边上的一朵浪花,竟像是点睛之笔般。
&ldo;真好看。&rdo;我笑着看向他,其实我很少收到别人的礼物,一年一次的生日也不觉得有宣传的必要,除了他送给我的那个惊喜外,这几年都是自己去蛋糕店买了个蛋糕就当做是庆祝生日了。礼物是一件需要费心思的事情,要装载一定的祝福,还需要带上自己的心意,也许正因为礼物是一门玄学,我才觉得这样的猜测很没有必要,还不如直来直去。
他笑着坐在旁边,看着远处的海。在这条长长的栈道上走了很久,他的脸上都被晒红了,我把帽子递给他,&ldo;脱皮可是很不舒服的。&rdo;
他接过去,侧过身来,看着我,倒让我不自在起来,抚了下脸上,也没什么东西,正准备发问,却见他慢慢凑过来,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看见,那眼底似乎隐藏着光,越来越亮,我慢慢意识到这是什么,紧紧捏住双手,那个小玩意都快被我捏变形了。
一声轻笑声。
似乎一切都没发生,他还是看着那片海,只是唇边夹带着一抹笑意,依稀泄露了刚才的踪迹。
&ldo;你捉弄我。&rdo;
看到我的表情,那笑越发抑制不住,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越发让人不快。
我别过头,去看另一边的风景,肩膀上慢慢被拍了下,我甩开,那轻拍却锲而不舍,佯装生气的迅速转身,正准备好好说叨,却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吻。
咸腥的海风吹过来,海浪声还在耳边回荡。
睫毛慢慢交错在一起,这么靠近的距离,我们看着彼此,任何秘密都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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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最近在研究《时间简史》,经常发出来都是些深奥难懂的物理知识,彻底从一个文学少女转变成了一个科学人,我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到她那位深陷科学的伴侣身上。而我只能发过去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后来她觉得电影可能传达知识更直接准确一点,又给我推荐了很多的电影,一听名字就是万分科幻的样子,一开始我还忍着看完了一部,结果半路就睡着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舒服,之后的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陈子墨也是个科幻迷,近日上映了一部电影,好说歹说了好久,我就同意一起去看了,前提是要是我睡着了可不能怪我,结果是,全神贯注得爆米花都没吃一口,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一下。
即便是那些关于黑洞和重力的理论我不是很懂,却还记得那个将一张纸折叠起来,用笔戳出一个洞的那个解释,这样,就能把两个遥远的地点连接起来了。可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却不是那些高深绚丽的穿越片段,而是独自呆在一个星球的那种无望孤独,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的苦心欺骗,高科技也无法拯救的人性障碍,超越时间空间的爱。
原来一部电影打动人并不需要那些高超的拍摄手法和昂贵的道具,只需要一个触动心的眼神,或是一句简单的对白就足够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仔细回忆着那部电影里的那些画面,反倒把他晾在了一边,好不容易才问了句话,倒让我慢慢笑起来,我明明是沉浸在电影情节中无法自拔,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了独自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