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树抽抽嘴角,这种话还真像她能说出来的,他果然不能抱太多希望。可就因这种缘由而不参加秋闱,未免太过儿戏。而且,山长的态度也很奇怪,居然隐隐赞成。这不符合常理。
&ldo;我知道了。&rdo;她不想参加秋闱就不参加了吧,反正他会参加就是了。
&ldo;你知道什么了?&rdo;叶初晴瞪他,&ldo;少在那里揣摩本姑娘的心思,不跟你说了,我去叫醒燕妩,你们兄妹俩还是趁早启程吧。&rdo;
天边太阳才刚探出个头,时辰还早,徐嘉树并不着急启程上路。而且正因为处于清晨时分,书院里还没什么人走动,碍事的人没有,他正想趁这个机会多和叶夭夭说几句话。
&ldo;不急,还早,听山长说你原本想去京城?等秋闱过了,我带你去吧。&rdo;他昨夜费了许多功夫,终于从叶山长口中套出叶初晴的目的地,知晓她原本是要去京城时,他差点咬碎一口牙。早知如此,他何必阻扰,等到了京城就是他的地盘,叶初晴怎么也逃不了他的手心才是。
早知如此!
叶初晴见他误会了,想了会儿还是没解释,顺着他的话道:&ldo;不用了,我想去自己会去,不用你带。&rdo;去季阳的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麻烦,索性谁也不告诉吧。
徐嘉树心里总算轻快许多,转身向后摇了摇手,道:&ldo;那下个月见。&rdo;
只是,下一个月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此刻成竹在胸的徐嘉树也没想到以为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生,也会有反转的一日。
叶初晴,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别离
又是一年早春二月,雀鸟将郊野的桃花衔在嘴里,越过高高的城墙,将城外的春意带入冷寒的皇城。花瓣悠悠地随风飘下,恰好落在一只张开的手掌上。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虎口和手指上都生有茧,不过手指修长,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男人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将手掌上的花瓣夹起,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随之慢慢将那片粉白碾成花泥,转而丢在了身后。
他正要背手走下台阶,身后忽有人出声:&ldo;早听闻徐大人向来不怜香惜玉,可怎么对这无辜桃花也如此无情?&rdo;
男人脚步一顿,抬起眼皮淡淡向后扫去,一双寒眸如深谷幽潭,扫视间只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ldo;原来是魏大人,不知叫住在下有何要事?&rdo;他的态度透着些许漫不经心,连装腔作势也不肯装上一装,在旁人看来已是接近于傲慢了。
魏修齐慢悠悠顺着台阶走到他身边,他生得唇红齿白,嘴角天然有个笑涡,朝中常有人议论他是个笑面狐狸,徐嘉树私心里认为这称呼与他十分相称。
两人虽同朝为官,但若说有什么交往却委实算不上,顶多算是年纪相仿,因此常被当朝老臣们挂在嘴上比较。
&ldo;没甚大事,不过是瞧着这天气不错,想邀徐大人一同喝酒罢了,不知徐大人可否赏脸?&rdo;
徐嘉树掸了下衣袖,没什么兴趣:&ldo;在下不善饮酒,多谢魏大人好意。&rdo;毫不留情地拒绝以后,他便也不管身后魏修齐的脸色,自顾自走下了台阶。
魏修齐神色微微错愕,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常态。看着台阶下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这人性情若是太傲,在官场可走不远。
徐嘉树不知道身后那人心底在想什么,他今日心情委实算不上好,若往日还能压着性子奉承一二,可此刻却是不耐烦到极致了。为何处处皆有桃花,可却没有一朵是他想要的。
想到这儿,他心情越发烦躁,书房里还积攒着一叠公文未来得及处理,陛下又突发奇想,要在朝中举办一个比武大赛,说是让朝中文臣也锻炼一下身子骨,免得长年在案前,积了劳疾。但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的突发奇想才是朝中大臣积劳疾最重要的原因。
他是文臣,偏偏又精通武艺,因此上司崔大人专盯着他,要他给官署里的其他人传授几招,免得在比武大赛中丢了他们官署的脸面。因而这些日子越发劳碌,今日好不容易得些空闲,可又让他看见悠悠落下的桃花,猝不及防忆起三四年前的往事。
都说若总是沉浸在回忆里,那必然是走不长远的。但他的回忆显然已经铸成了牢笼,将他关在里头,寸步难行。
&ldo;嘉树,哎,徐嘉树!&rdo;
他猛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去,却是一个男子,眼中的光静悄悄湮灭,他淡淡打了声招呼:&ldo;蒋生啊。&rdo;
蒋生乐呵呵走近:&ldo;我难得来一次京城,一进城就瞧见你了,我还不敢认,跟了一段路才确定是你。哎,怎么说都是同窗一场,怎么看见我就如此冷淡,太不给面子了吧!&rdo;
他话里透出不满,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显然并没有生气。
徐嘉树也知晓他的脾性,点点头终于挤出个笑来:&ldo;许久不见,我也差点没认出你来。&rdo;
蒋生拍着他的肩膀道:&ldo;得了吧,你一回头,我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你认出我来了。不多说了,我这回进京城忙得很,等我闲下来找你喝酒如何?&rdo;
徐嘉树脸上的笑终于真诚了些,点头道:&ldo;好。&rdo;
听闻蒋生接管了家里的生意,这几年走南闯北,改掉了那一身公子陋习,也算是个合格的生意人了。假以时日,蒋家的生意必然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