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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ldo;那么，女帝愿意下旨把他从北越郡召回来吗?&rdo;黎缜趁热打铁，提出了这个建议，&ldo;如今国难，正当用人之际。&rdo;

&ldo;好吧。&rdo;悦意女帝叹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ldo;等他来了，我就和逸回叶城的镇国公府去，不再干涉朝政。这场仗，看来是必须他来带领空桑人才能获胜了。&rdo;

&ldo;女帝先不要如此说，&rdo;黎缜低声道，&ldo;禅位是大事，不可仓促决定。&rdo;

女帝摇了摇头，颓然坐回了王座，幽幽地道，&ldo;可是……我当这个皇帝，真是当得很头疼啊。简直是个烫手的山芋，恨不得早一刻扔出去给别人接着。&rdo;

黎缜苦笑，只能领旨而退。

空荡荡的紫宸殿里，悦意女帝抚摸着御座的扶手，发出了长长的叹息‐‐从白塔顶上的囚牢走上这万人之上的王座，她用了整整十年;而从这个位置下来，却居然只需要几个月。一个人的命运到底有多曲折起伏，只怕无过于她了吧?

&ldo;真的打算回叶城去吗?&rdo;忽然，背后有人轻声问。

&ldo;嗯。&rdo;她微微点头，听出了那是慕容逸的声音，却没有回头，&ldo;你觉得失望吗?&rdo;

&ldo;不，我其实更喜欢叶城。&rdo;她的夫婿从身后伸出手抱住了她，低声道，&ldo;只是因为你坐在这个位子上，我才会留在帝都这个深宫里。如今能够回去，我觉得很好啊。&rdo;

&ldo;逸。&rdo;女帝感受着那双温暖的手臂，忍不住眼眶湿润。

‐‐这举世江山，又怎能比得上情郎的一个拥抱?

第二日，黎缜便领了旨意，疾驰往瀚海驿。

从水底甬道抵达叶城，又马不停蹄地从叶城西去，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关于怎么调停六部，怎么弹压各方，怎么巩固战线，把失地夺回来‐‐然而，当抵达瀚海驿下的大营时，他却忽然愣住了。

这座传说中刚出了内讧的军营看上去井然有序，各部的战士整齐划一地操练着，攻防轮换，毫不拖泥带水。那是个青衣中年文士，意态寥落，瘦削如鹤，远远看上去居然像是昔日白帅帐下的心腹幕僚穆星北。

黎缜在辕门外看着，不由的愣了一下。

&ldo;听说帝都有特使前来，&rdo;耳边忽然传出一个声音，&ldo;有失远迎。&rdo;

声音方落，马蹄嘚嘚而来，气势如虹，显然是训练有素。前面数十名骑士在冲入后一勒缰绳，迅速两两分开，让出一条道来。一匹黑骏马闪电般疾驰而入，马背上坐着挺拔英武的军人，剑眉星目，神色冷峻，似乎是从前线刚回来，满身鲜血，抱拳迎了上来，朗声道：&ldo;是黎缜大人?久违了!&rdo;

黎缜看着从千万大军中走出的男子，不可思议地脱口道，&ldo;白……白帅?&rdo;

是的……那是白墨宸!那个已经辞官归里、隐居乡下的白墨宸，居然一身戎装地出现在了这和冰夷对抗的最前线!

&ldo;是我，&rdo;白墨宸朗笑，&ldo;黎大人吃惊了?&rdo;

黎缜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统帅，忍不住愕然，&ldo;白帅不是在北越郡九里亭吗?如何……如何到了此处?&rdo;

听到&ldo;北越&rdo;两个字，白墨宸的神色黯然，声音低了下去，只道，&ldo;说来话长，我的家人，都在北越郡被冰夷派来的刺客给杀了。&rdo;

&ldo;什么?!&rdo;黎缜脱口惊呼，&ldo;有这种事?&rdo;

&ldo;是啊，满门被杀。从七十多岁的老母到十几岁的弟妹，一个都没放过!&rdo;白墨宸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暗金色的光芒，狠厉而阴郁，&ldo;我没有家人了‐‐那些该死的冰夷灭我满门，我只有被逼出山，回到战场上来灭他们满门了!&rdo;

&ldo;原来如此……&rdo;黎缜沉默下去，许久道，&ldo;白帅节哀。&rdo;

&ldo;是。所以这些天来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不把这些冰夷杀光，怎能消我心头之恨!&rdo;白墨宸回过头，将马鞍边挂着的东西摘下来，扔给了旁边的战士，&ldo;去，挂到辕门上!&rdo;

&ldo;是!&rdo;战士接住了飞过来的东西‐‐那是头发结在一起的三个人头，满面血污，怒目狰狞，被人一剑齐颈斩下。看发色，都是冰族人。黎缜看着战士们将斩下的首级在辕门上依次挂起，一颗一颗，如同升起胜利的旗帜。

那些人头都是纯金的头发，一望便知是冰族。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面容却稚嫩，竟然是些十几岁的孩子。

&ldo;刚刚得到前方线报，有一队冰夷想用风秘密绕开瀚海驿，去袭击叶城。我来不及调兵，便轻装带人抄了冰夷后路。&rdo;白墨宸笑了笑，轻描淡写，&ldo;一口气击落了三架风，谁知道上面的操纵者居然都是些小毛孩子‐‐原来，这些就是冰夷秘密培养的所谓&lso;神之手&rso;!&rdo;

黎缜不禁动容，&ldo;风?那种东西，居然也能打下来?&rdo;

&ldo;是挺难对付的。他们有空中优势，而我们的军队只能待在地上傻看。&rdo;白墨宸蹙眉，跳下马背，&ldo;不过我在西海上和他们交手多年，也琢磨出了一些对付的门道‐‐只有在起飞和降落的一刻钟内才有击毁他们的机会，而火炮的布置是关键。&rdo;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黎缜，道：&ldo;这些无趣之事，就不和宰辅多说了。麻烦回帝都禀告一下，说这儿火药吃紧，请在十天内筹集一万斤运过来。&rdo;

&ldo;前线需要，当倾国支持!&rdo;黎缜道，&ldo;白帅一连击落三架风，也应向帝都请功。&rdo;

&ldo;算了吧，斩的又不是巫彭元帅的首级，邀功就不必了。&rdo;白墨宸笑着用鞭梢指了指辕门的另外一边，&ldo;而且，帝都不给我降罪就很不错了。诺，你去看看那边‐‐&rdo;

黎缜顺势看过去，发现辕门那里也挂着一排人头，密密麻麻，居然有十几个之多。但是看发色却是黑的，分明不是冰族人，而是空桑人!

&ldo;这……&rdo;黎缜有些震惊，&ldo;斩的是自己人?&rdo;

&ldo;是。前几日，青、紫两部的军队内讧，几乎让冰夷乘虚而入，我不得不一口气斩了带头闹事的十六人，才把事态给压了下去。其中有王族血统者七人，少将以上职位者三人。&rdo;白墨宸摇了摇头，眼神肃杀，&ldo;当时事发突然，来不及请示帝都，真是抱歉。&rdo;

黎缜倒吸了一口气，&ldo;这个……白帅你如今还是个没有官位的一介布衣，这么做，置诸王于何地?&rdo;

&ldo;军中无父子，何况其他?&rdo;白墨宸冷然，眼神忽然变得凌厉，&ldo;两位藩王管束属下不力，耽误国事，罪该当诛。若要人偿命，那在下自行入帝都领罪便是‐‐不过……&rdo;他看了一下前面甲胄鲜明的战士，嘴角浮起一丝冷笑，&ldo;只怕，军队不会答应。&rdo;

黎缜无言以对，他知道白墨宸在军中的威望和地位，在这种危机关头，别说是藩王，就是帝都也不敢轻易动他一根手指头‐‐但是这里的军队，有一半是诸位藩王从属地带来的，理应说更效忠于本族才是。在短短十几天里，他又是如何做到将这些人也给同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