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看到我坐在他身边,就提醒我说,你仔细看,不能说话,看我怎么打牌,这里面的学问多了。我就认真地看,到了关键的地方,黑蛋还要给我讲解一番。
凌晨两点多,几个人收摊了,黑蛋数了数钱,赢了一千三,随手抽了一张给我,说这是你的辛苦钱。
一边的耗子就骂开了,说:&ldo;操,拿着我们的钱送人情。&rdo;
黑蛋咧嘴笑,让我去阳台把牛鞭拎上,耗子就去阳台提出两个口袋递给我,一个装了鹿茸,一个装着牛鞭。牛鞭有四十多斤,鹿茸也就几斤,黑蛋伸手掏出一根鹿茸瞅了瞅说,不是好货,劣等品。
我们叮叮当当地出门时,惊动了里屋睡觉的水水,听到她长长地哼了一声,黑蛋就对走到门口送行的耗子说,&ldo;你赶快关门吧,点了一晚上炮,我们走了你还不能闲着,水水正等着你点炮哩。&rdo;
大街上安静下来,马路旁的路灯下仍有人打牌或者聊天,袒胸露背,身边搁置了一大杯茶水。还有几个卖小吃的摊位仍开张着,摊主蹲在一盏电灯泡下,木然地看着偶尔从马路上走过的行人。
我跟着黑蛋走到一个摊位,每人吃了一个馅饼和一个茶蛋。我背着的两个口袋引起了摊主的注意,他疑惑地看了看我们,问:&ldo;你们是从外地来……&rdo;
黑蛋不理睬摊主,转身就走。
我们回到药行,白猫已经把门闩死了,黑蛋敲了半天,才听到白猫从楼上走下来的脚步声,边走边嗡着鼻子说,阿林吧?你黑蛋哥也回来了?显然,白猫是让我们说话,她要听一听我们的声音才能开门。黑蛋就抢先说,是我,开门吧,睡得这么死!
白猫开了门,看了看我手里拎的口袋,说:&ldo;你这么晚回来还挺气势呀,不知道我在家里多害怕,你晚上没看电视吧?一个小偷去和平区的一家药行,把屋里的一家三口都杀了,偷走了几十斤鹿茸。&rdo;
&ldo;我说那个卖馅饼的人怎么老看我的口袋呀。&rdo;黑蛋说。
&ldo;你拿回了些什么?&rdo;白猫问。
&ldo;鹿茸,还有牛鞭。&rdo;
&ldo;什么?鹿茸?谁给你的?&rdo;
&ldo;耗子给的,抵了输给我的钱。&rdo;
白猫伸手去牛鞭口袋里抓,抓出一根黑乎乎的东西。黑蛋告诉她这是牛鞭,黑蛋自己说完就有些疑惑了,从白猫手里接过牛鞭仔细看,说:&ldo;怎么不像牛鞭?好像……&rdo;黑蛋把黑乎乎的、有些潮湿的家伙凑在鼻子下嗅,说:&ldo;他妈的耗子,肯定骗了我,这不是牛鞭是驴鞭。&rdo;黑蛋看着我说,&ldo;你明天送给他,我不好意思去跟他计较,你去跟他较劲,他小子不讲理,你就揍他一顿。&rdo;我犹豫着,说,&ldo;算啦,揍他一顿能怎么了?&rdo;
我是不想去找耗子算账,我去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有水水在那里,我还敢揍耗子?
白猫接了我的话,说:&ldo;阿林说的对,谁叫你当时不看仔细?耗子是什么人?你整天跟他混在一起,东西是假的就假了吧,我倒担心这鹿茸是不是他去偷来的。&rdo;白猫这么一说,黑蛋急忙又去看鹿茸,觉得拿回来的鹿茸是一些劣等品,不像偷来的,就把口袋朝屋子边一扔,叮嘱我把药行的门闩紧,然后和白猫上楼了。
药行里的黄芪卖掉后,屋子空荡荡的,我的木板床架在一个角落里,显得有些孤独了。我闩好门躺下,半天睡不着,眼前晃动着水水的身子。屋子里仍散发着黄芪的气息,尽管是后半夜,却并不凉快。楼上的黑蛋和白猫也没有睡着,我隐约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这时候,我又想起了杨洋,她一定没有休息,她又在……这是不需想的事情,我极力不让自己去想,只好对自己说,睡吧,明天还要早些起床。
睡吧,夜晚。
睡吧,夜晚里孤独的人。
20
第二天早晨,我被白猫儿子的哭声惊醒了,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我虽然很困,却打着哈欠起来,打扫了门前的马路,把昨天的泔水和垃圾提到大街旁的垃圾箱里。我是给人家打工的,按照旧社会的说法,就是人家雇来的长工,总不能大白天还叉着腿死睡。白猫也不能睡懒觉,她要起床给儿子蒸一个鸡蛋,还要给我准备早饭。她把儿子塞到我手里,让我照看,然后蓬松着头,穿着睡衣在厨房里忙活着,等到把早饭准备的差不多了才去洗漱。锅里熬着稀粥,已经有香气溢出来。
我最不喜欢照看孩子,宁可去做满头大汗的体力活,也不愿意伺弄孩子。我害怕孩子哭叫,孩子一哭叫我就紧张,担心白猫怀疑我磕碰了孩子,或是虐待了孩子。
黑蛋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仍没有起床,我就和白猫先吃了,吃着饭,白猫就问我昨晚上去耗子家打麻将的一些情况,我向他简单说了说,当然没有说水水如何诱惑我的事情。白猫听完了,说:&ldo;耗子不是个好东西,你小心着点,我跟黑蛋说了几次,不让他跟耗子他们掺和,他就是不听,你没见耗子养的那个女人?&rdo;
&ldo;见了,在家哩。&rdo;我淡淡地说。
&ldo;你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样?&rdo;
&ldo;没怎么注意,她很早就睡了。&rdo;
白猫叹口气,说:&ldo;你离她远一些,这女人比猫还骚,别让她骚了你,她把你弄死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哩,嗯?听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