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这短短几日功夫,她最熟悉的地方估摸着也就是龙辇上那张软榻,不夸张的说,她占着软塌的功夫比正和帝多。
孙起行还总一脸瞧西洋景儿的模样看她,连林守成都谄媚的不成样子,杜若和半夏全程就没摸到她身边儿来过。
远远瞧着杜若都快哭出来的模样,静嘉也想哭呢,受宠做给外人看就是了,万岁爷是不是太卖力了些?
她不知道的是,孙起行也是纳罕,能叫这位在外人面前高深莫测,被骂了不知道多少回人精子的孙总管露出诧异来,可真真是不容易。
孙起行怎么都寻思不明白,万岁爷还能真是为美色所惑?
按说宫里也不少了美人儿,虽说美成安贵人这样的不常见,也不是没有,只看容妃那就是个明艳大美人,德妃容色也绝不差,过去从也不见万岁爷多享用过。
怎么就突然夜夜笙歌了呢?虽说静嘉知道在外头隔音不好,不敢放开了声儿求饶,只这档子事儿呼吸和难以自抑的低哼总是瞒不住的,更别说孙起行就在皇帐边儿上听着。
这几日听得心潮起伏,又是欣慰又是担心万岁爷虚了身子的孙起行目光又忍不住往静嘉那头飘。
今日杜若给静嘉梳了个春梅两把头,依然只是简单簪了翡翠蝶扑花的步摇。
细银流苏尾上坠着高冰种的阳绿翡翠珠子,摇晃出柔嫩又清浅的弧度,趁着静嘉眉心一抹水红,颇有几分暖春意境,也柔和了静嘉面上的妩媚,叫她显得年纪更小些。
啧啧……许是原先万岁爷没开窍?光顾着家国大事,这男子开窍晚些也是有的,滋要是知道了肉滋味儿,呵哟哟,那可就拔不出来了——哎哟!
“招子不想要,朕成全你!”皇帝一脚踹出去,孙起行差点儿没被踹趴在龙辇门口。
“叫外头的人都散了,从西华门进。”皇帝淡淡吩咐。
孙起行赶忙捂着腚往外走:“嗻!”
皇帝回来,文武百官自是要在城门口摆阵仗迎着的,可正和帝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见的时候就少。
大伙儿也都习惯了,听孙起行传口谕叫了起,也就都散开各归各处,只有寥寥几个要进宫办差的跟在圣驾后头,一路往西华门去。
西华门内,容妃也正带着一众妃嫔迎皇帝回来,远远叫一群大力太监与侍卫们隔开,就在城门楼边上的侧殿内等。
听说圣驾已经进了城,大伙儿才都站起来往外头探望,好些人偷偷打量容妃和慎嫔的脸色。
虽说温泉行宫离京城有段距离,可这消息总归是断不了的,德妃她们见着静嘉那日,宫里消息灵通些的就都知道安贵人遮掩了绝丽容颜,一朝露了好颜色惹得皇上盛宠起来。
容妃抿着唇看不出喜怒,她比其他人心下都要复杂些,静嘉受宠的始末没人比她了解的更清楚,可她依然有点难过。
过去皇上从未如此宠过谁,更不曾单独带着任何人出行过,好些个前所未有都被静嘉得了去,她特别想知道,到底有多美才能俘获皇上的倾心,她不受宠是因为还不够美吗?
等皇帝回来的这些时日,从来都以自己容色自傲的容妃,心里已经裂了缝儿,趁机钻进来的不自信和酸涩叫她辗转反侧夜夜难眠,今日来迎皇帝,她多用了些粉,才盖住自己眸子下的憔悴。
只是圣驾进了西华门,也并未停下。
孙起行站在龙辇一旁冲以容妃为首的妃嫔扬声道:“万岁爷口谕,着容主儿和各位小主各自归宫。”
“是,恭送万岁爷。”众人心有不甘地屈膝。
慎嫔轻笑一声,恭敬朝着容妃甩了甩帕子,话里带刺:“看样子,万岁爷心疼安妹妹,不愿意叫她走回储秀宫,倒是咱们多事儿了,妹妹先行告退。”
说完慎嫔也不多留,扭身儿上了软轿回咸福宫,只轿帘子一落下来,她那脸色也跟着落下来。
柔嫔那边本就还没什么进展,乌希哈日日躲在寿安宫不出门儿,这又来了个受宠的,若是阿玛探听来的消息属实,纳喇家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她如何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其他人见慎嫔这般扬长而去,都有些尴尬,小心翼翼着告辞后,都赶忙离开,生怕触了容妃的霉头。
容妃倒是没多少羞怒,反倒有些怔忪,瞧着龙辇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没说话。
若柳有些心疼:“主儿,咱们先回吧,早晚是要见着的。”
“嗯,回吧。”容妃并不是个笨的,她知道静嘉不会耽搁太久,可莫名心里还是疼得厉害。
龙辇内被皇帝掐住腰肢不许下去的静嘉,看着皇帝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不敢说话叫外头听见,等从西华门甬道过了断虹桥,往内务府方向走动起来,她才挣扎几下。
“万岁爷,为何不叫我下去呀?”静嘉皱眉问道。
她以为在宫门口,守着众人给容妃脸面,将容妃高高在上衬托上去这件事儿,她已经跟皇帝达成了共识。
她特意挑了身儿柔和些的水蓝色宫袍,连妆容都端正得紧,就是为着宫门口这一幕。
皇帝不以为然:“容妃不是太后,她比较……单纯,闹不好就要想歪了,最好的法子是你先私下跟她通通气儿。”
静嘉不吭声了,别以为她没看清楚这位主子差点脱口而出的蠢字,容妃聪不聪明且不说,叫皇帝一提醒,她稍清明了些,容妃显然是将万岁爷放在心窝子里的,闹不好还真是要弄巧成拙,毕竟这情情爱爱的事体静嘉也是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