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忍得住,一口银牙都咬出血来了,对那禽兽不如的畜生和这个助纣为虐的老太婆,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即便如此,也难解她的心头之恨。
丞相大人迟迟未到,众夫人提起的心也迟迟不能落下。
不管那为恶之人到底能不能伏法,这余丞相大人唯一的孙女儿已经是一颗废棋了。权贵家的闺女儿,自来教养的比男子还严格,为的就是联姻,失去贞洁,还是当着满长安权贵夫人面验证出失贞的余二小姐,她没了任何联姻的可能,也就失去了培养的价值,只能被余家放弃。这个曾经被各家夫人密切关注的孩子,从今天开始,只能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线了。等待着她的未来,将黯淡无光,甚至于有可能在事情淡去之后,被秘密的送走,或处死。
然而余家的家声与家风,却是彻底的败坏了。
夫人们看向那躺在床上默不作声毫无动静的小女孩儿,不管心中有何想法,目光中却都满含着同情,转向另一侧努力端坐的老太太时,神情就有些怪异了。哪家的母亲不疼爱儿子,可又有哪家的母亲会如此的“疼爱”儿子,这余家,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
人群中的吏部左侍郎徐大人的夫人紧皱眉头,心中暗道方才幸好没与那余三奶奶说定儿女婚事,本来看余三奶奶是个性情温和的,那余家四少爷虽说才十一岁,却也有乃祖乃父之风,将来定能考个功名,自家女儿嫁过来,也算得上是高攀了,可如今一看,这家人竟是如此相处,自家那刁蛮任性的女儿,怕是不够这些人磋磨的,还是断了这心思的好。
其余有女儿儿子,也曾经考虑过于余家结亲的夫人们,也都断然的将余家子弟排除在外了。有这老太太在,这余家,可不是个好地方。
等待的光阴总是过得特别的慢,其实也不过一盏茶的时光,那余丞相已经黑着脸过来了。
屋里坐着的,都是各家的夫人,况且再宽阔的房间,挤进来这么多的人也都显得蔽塞了,于是众人只得转出到正堂,看那公正严明的丞相大人如何来判自家的案。
夜色已深沉,火烛影寥寥。
华衣碧裳,风姿绰约的太子妃娘娘端坐在正堂的主位之上,望向丞相大人的目光有些冷凝。
屋子角落里,斜靠在崔氏贴身嬷嬷怀中的锦绣,偷偷凝望那虽已年迈,却依然丰神俊朗的祖父,想着他曾经给过的疼爱和那日的避而不见,任由自己被老太太鸩杀,没有丝毫心软,那个时候的他是否会想到善恶终有报这句话呢?
“丞相大人事忙,可真叫人好等呢!”还未等余定贤行礼,太子妃嘴角挑起嘴角,语带讽刺的说。
余定贤其人,在如今的朝堂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今皇上对他的信任几乎超过了太子殿下,而他对太子虽恭敬,却也只是流于表面,私底下却跟鲁王勾连,似是打着取太子而代之的主意。
太子妃娘娘离皇后之路只差一步,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拉拢或者打压,曾经还会犹豫,如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了手中,甚至连犹豫的机会都没给她,怎么选择,自然不言而喻了。
“老臣拜见太子妃娘娘。”余定贤心中焦急、愤怒,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坦率的跪地行礼。同为一品,按理他不用跪拜的。就算前朝与后宫却有着区别,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可今日是在余府,他是主太子妃是客,他就算不行此大礼,说出去也没人能指责的。面对太子妃的咄咄逼人,他如今却恭敬的行礼拜见,倒是堵得太子妃面上的笑容有刹那的僵硬。
可太子妃毕竟在后宫中浮沉了十数载,心机与应变自然不差,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平常,理所当然的受了他的礼。储君之妻,受臣下的礼,自然也不能说她有错,况且如今情况特殊,她已不算是单纯上门拜寿的了。
只听她低低的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了下来,道:“丞相大人免礼,事情想必你也清楚了,本宫临时受夫人所托,为这可怜的孩子伸冤,然而事主双方都是余大人的亲人,如何处置,本宫不敢擅专,余大人是状元出身,对大唐律法自然比本宫了解的透彻,如今就只盼着余大人能为本宫分忧了!”语气虽温柔,但话语里的机锋明白的带了出来。
你自己的家人犯了罪,受害者也是你的亲人,就连上告的,都是你的枕边人。我这个当主子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你来看着办吧!反正我是盯着你的,看你会不会按照律法处置,到底会不会包庇罪犯了?
这简直是直接下了通牒,告诉他,你赶紧按律严厉的处置那犯人,否则你就是罔顾律法了。
余定贤站起来,在大堂中央长身而立,头却恭敬的微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神色,可那闻言僵直的脊背,却明显的表示出他的心境。
一边是老母与同胞兄弟,一边是妻子与嫡亲孙女儿,哪边更重,哪边更轻?
余定贤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抬起头来,一张老脸上带着挣扎,悲苦,那眼睛里甚至包含了热泪,声音颤抖,略带哭音道:“启禀娘娘,这等事体发生在余府,老臣已是无地自容了,况且按律,对此事老臣须得退避,又怎能妄自断言。不如还是将事情交由刑部查询吧!”
此言一出,场中大部分人都变了颜色,老太太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柳氏却黑了脸,看向余定贤的目光显得十分不善,萧氏冯氏等人却不由露出一副绝望的神情。